苍雪道:“青龙部?”
“不是族长说不能爬出来吗?”
男孩眼里噙满了泪水:“那边地下没有路了,只能爬上来。”
“你们青龙部的族人呢?”
“走散了。”
“我带你先去朱雀部那里好不好?”好在这里离他们爬上来的裂口不远,阿广他们应该还在那里面歇息。
那男孩摇了摇头:“不去。”
“朱雀部待人也很好。”
“我要找我的族人。”
男孩性子倔强,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晚照越发觉得他像小时候的自己,于是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愿。”
“阿愿。”晚照温柔地说,“我叫晚照,她是苍雪。”
“阿愿。”苍雪弯下腰,伸出手来。阿愿却没有牵苍雪的手,而是拉着晚照,慢慢从罐子里爬了出来。跟着,他的孔雀骨跟着从罐子里蹦了出来,贴在他的怀中。
苍雪将手收回来,又拿出怀里带的吃食,递给阿愿。阿愿也不肯接。
晚照将吃食从苍雪手中拿过来,递给阿愿,他这才接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晚照问道:“你们青龙部有多少人?”
阿愿摇摇头。
晚照道:“你还记得你自己从哪个方向过来的吗?”
阿愿也摇头。
“他们会有人来找你吗?”
阿愿不说话,半晌讪讪地才说:“我不知道。”
眼见天气越来越冷,苍雪对晚照道:“留这孩子一个人在这里不是办法,要不要让他先跟我们住一宿,再做打算?也许他爹娘就在这附近,马上就要找来了。”
阿愿低头咕哝道:“我没爹娘。爹娘早死了。”
晚照动容,他将阿愿抱在身上:“阿愿不怕,我们不是坏人。那边还有我们寒山的朋友,他们也不是坏人。你若信得过我,便跟我走,好不好?”
阿愿贴在晚照的怀中,点了点头。
晚照将阿愿包得严严实实,抱着他和苍雪与众人汇合。
众人见到晚照怀中竟然又抱着一个地下部落的孩子,又听说他不是朱雀部的人,惊讶道:“这附近还有其他地下部落?”
阿愿听到陌生人的讲话声,连忙将脸转到晚照的怀中。他背对着众人,身子瑟瑟发抖。晚照搂紧了他,柔声安慰道:“不怕,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苍雪在一旁替晚照答道:“他是青龙部的,和族人走散了。”
生烟见阿愿十分害怕,于是温声道:“既然他迷了路,不如随我们一起去前面瞧瞧有没有人家。”
晚照道:“是,我和雪儿也正是如此打算。”
说罢晚照和众人一齐往南边走去。
走了一半,果然隐隐约约听到前面居然有几声牛马的叫声。众人面露喜色:“这里还有人家养着牛马!”
一行人循声疾行片刻,一座残破的宅院轮廓渐渐显。只是院墙已经垮塌了一面,里面没有灯火,月光从缺口处倾泻而入,清晰地照出院内的景象:院子里有一马厩,还有几头小牛在牛栏中嘶嘶哀鸣,旁边有一头小牛倒在地上,颈部被生生砍了一刀,地上一地的血。
生烟皱眉:“什么人杀了这牛犊子?”
晚照也觉得不对劲,双耳动了动。
院里一大间屋子,里面却黑黢黢的。
“没人?”生烟问道。
“不会。”苍雪道,“若没有人,这些牛马被关在这里,恐怕一早已经饿死了。”
“里面怎么不点灯?”
“不知道。”
苍黄道:“也许是睡了也说不定,我们且上去敲门。”说着走上前去,就要拍门。
却只听到身后又一个声音冷冷地道:“你们是什么人?!”
众人一惊,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站着一个老人,须发皓然,正厉声喝问他们。
苍雪转身一瞧,只见这白发老人手持长剑,沉肩拔背,显然是有功夫在身。
诗魄见到这位老者,上前行了一个礼:“我们几个人初来菊序城,无意中闯入宝地,不知是否可以在此借宿一宿?”
那老人冷冷道:“贱地可没有这么多地方供你们这许多人睡。”
苍黄道:“不需要,哪怕是一间柴房,供我们挤一挤对付一宿便好。我们歇息一晚,明日便要上路。”
老人道:“你们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诗魄道:“我们本是寒山的人,机缘巧合跌落裂谷,好不容易从里面爬出来,正要回寒山。”
老人闻言脸色一变,收了长剑,问道:“你们是寒山的人?”
“不错。”
“我凭什么信你?”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里的人手里的慈悲剑要么已经丢失,要么被折断,此时竟然没有人手里真正有一柄慈悲剑。
苍雪从怀中拿出院长手令:“寒山院长手令在此。”
老人接过院长手令,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脸色顿变,连忙问道:“诗页……诗页她老人家可还好?”
苍雪看了看苍黄,苍黄上前道:“诗页大人她老人家已经在几个月前过世了。”
老人更吃了一惊:“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生死大事,岂能乱开玩笑?”
老人这才信了,红了眼眶,过了好一阵子,这才道:“唉!唉!菊序城自从水患以来就和冷眼断了联系,后来杨富山退位,菊序更是一团乱。老朽守在菊序,原也不想还能见上诗页大人一面,却也不曾想到诗页大人竟然走在我的前面……”
苍雪听他言语之间对寒山依恋很深,于是问道:“老人家,你认得诗页大人?”
果然,老人擦拭了一下眼角,说道:“我也是寒山的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啊”了一声。
诗魄道:“在下在菊序也呆了有几年,却不曾见过兄台,敢问您是哪一位?”
老人道:“老朽潘疏篱,是暗桩里的人,平日里不怎么出来和寒山走动。因此你们见得少。”
诗魄听闻他竟然是寒山暗桩里的人,连忙拱手:“潘兄。在下寒山器师诗魄。”
潘疏篱作为暗桩当然听过诗魄的名字,连忙跪下来行礼:“原来是寒山器师首座大人,失敬失敬。老朽一时糊涂,不认得你老人家。”他看上去年纪比诗魄大上许多,嘴里却叫诗魄老人家。
诗魄连忙将他扶起来,口里说道:“不敢当。”又问:“潘兄,这菊序的人怎么走得干干净净?你又怎么在这里?”
潘疏篱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们且都随我进来。”
说着,领着众人往里屋里走。
那屋门一打开,潘疏篱对屋里的人说:“老婆子,点一盏灯。今日来客人了。”
只听得屋里幽幽的一声老年女人的声音:“今日外面吵嚷的是他们?”接着,听到“嗤”的一声,屋子里亮起来一盏微弱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