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若安担心凌承恩没耐心,详细解释过后,很认真地说道:“等我的繁育期情况缓解一些,身体状态平稳下来后,我再把血给你。”
“按照目前的状况,可能还要持续几天。”
这也就意味着凌承恩还要当几天的瞎子。
时若安看着她垮下去的脸,安抚道:“可能也不用等那么久,你体内的余毒说不定这几天会自然而然的排出体外。”
凌承恩将毯子裹在身上,木着一张脸道:“知道了。”
“我们手里已经没有梅姬了,你现在也受了伤,根本没办法营救剩下的那批神侍,所以你是要跟我离开北域,还是独自留在这里。”
时若安心里早有决定:“我继续留在北域也没用。”
“那就是和我一起走了。”
凌承恩将自己日常用的东西,全从空间内掏了出来:“既然你现在没什么事,那就干点活儿,正好消耗你那无处发泄的精力。”
凌承恩说得直白,时若安有些尴尬地偏开头,站起身道:“行,还是和之前一样,你只吃熟食对吧?”
凌承恩仰头道:“对,不会你就学。”
虽然精神异能可以暂时代替眼睛视物,但一直使用精神异能,对身体的消耗极大,一旦碰到突发的状况,或者危及性命的情况,她只能以疲待敌,胜算会被大大削减。
时若安看得出来,她还是有点生气。
他将丢在地上的东西,一一归置好,然后先是查看了一下山洞的结构,确认这里有足够的空间和裂隙排烟,才将火堆升起来。
火光驱散了洞内的黑暗,燃烧时火星爆裂,发出了细微的噼啪声。
可能是睡得太久,凌承恩这会儿彻底睡不着了,在小床上转了半圈,面朝着火堆的方向,隔火相问:“为什么在我醒过来的时候,不直接解释?”
时若安握着匕首,将一大坨牛肉放在木板上,正琢磨着怎么切分,听到她的声音后,手中的动作顿了下,道:“那个时候,我也是刚醒,意识并不是很清晰。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乌斯的事情,你已经提出要离开那处岩洞。”
“我的第一反应是,你的决定是对的。”
如果是他先醒过来,也会直接带着她离开那里。
因为乌斯已经离开了,如果古巨章族想彻底除掉他,断绝时攀星回来复仇夺位的可能性,很可能就会在这个关头下手。
所以,当时最重要的就是,离开那个洞穴。
凌承恩很小心,大型猫科兽人的敏锐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他甚至不需要怎么去收尾,她就已经做出了最佳的判断,选择了海族上岸后尽可能回避的路线,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确认她处理得很好,他内心松了口气,很快又因为伤势加繁育期的影响,再度变得昏昏沉沉。
至于那条冻僵的海蛇,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因为凌承恩是叼在嘴里的,直到在山洞内再度醒过来,发现她已经和那条海蛇打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在出发前就和她说的。
凌承恩撇了撇嘴角,无语道:“你真是活该被打。”
时若安神色平静道:“你下手并不重。”
凌承恩:“……”
那巴掌她就该更用力点,嘴长他身上真是浪费。
时若安不知道她的腹诽,被她打了一耳光这种事情,换作从前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因为他是海族高高在上的大祭司,大部分的海族,对他只有敬畏和尊崇,不敢靠近他的身边,所以除了时攀星这个表弟兼朋友,他其实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人。
活得也很孤独。
但他因为习惯了,所以他觉得那样无波无澜的生活,其实也很好。
而从克赛亚王死后,他这无聊的人生突然变得跌宕起伏,和凌承恩以及她身边那些陆地上的兽人接触后,他也见识到了很多,就连这两日遭遇的事情,对他来说有些难堪,但也是种很陌生新奇的体验。
时若安没有做过熟食,但见凌承恩和她几个兽夫动手做过,他算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所以试验了几次,很快就上手了。
虽然做得不是很有风味,但也不算难吃。
但凌承恩被养得的嘴挑了,所以时若安做的食物,她吃得并不多,剩下的全由他自己解决了。
时若安知道做得不合她口味,也没有劝她多吃,而是低头开始自己给伤口换药。
这种时候没有木系战士在身边,确实很麻烦,只能用传统的方式来治疗。
时若安的伤,不会危及性命,但并不代表不严重。
蒂兰的穿甲剑就像细长尖锐的锥子,可以轻易破开他身体表面坚硬的鳞甲,被刺中的地方,基本上都会留下一处贯穿伤。
这种伤乍看伤口不大,但刺进腰腹的时候,运气不好的话,很可能直接刺穿体内的脏器,引起器官损伤出血,从而引起其他的并发症,后期治疗的时候如果不够及时,很可能人看着好好的,突然就死亡了。
时若安的腹部也有贯穿伤,凌承恩给他上药的时候,做过简单的检查,没有损伤体内的脏器和血管。
但蒂兰抽剑的时候,可能是故意将剑身旋转抽出,将他腰腹部的伤口弄得十分糟糕,看起来比其他刺伤的地方都要严重。
这处伤口想要自然长好,估计至少需要静养七到十天。
凌承恩和他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待上那么久,她现在只想眼睛尽快恢复,离开这个鬼地方,赶上前面的队伍。
苏惟画已经赶去找援兵了,凌承恩不敢想,他带着一堆人赶来,最后只能救下功亏一篑,甚至堪称狼狈的自己。
很丢人。
所以,她只祈祷余毒能尽快驱散,然后追赶的路上,和那些人会合就好。
时若安后面看起来要正常许多,似乎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长时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凌承恩逐渐放下心,以为他的繁育期已经临近尾声,结果……
这家伙半夜又发热了,而且情况比昨晚还不妙。
凌承恩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喘息,还要十分压抑含糊的声音,不太确定他的情况,所以绕过火堆走到他身边。
他基本上没换位置,只是将昨晚睡觉的地方下垫了一层干草。
凌承恩伸手摸到他的肩膀时,被他身上的高温吓了一跳。
这么烧下去,感觉很快就能看到一条红烧鱼了。
凌承恩想着要不要喂他一粒退烧药,犹豫再三,将小药片凑近他嘴边的时候,发现他的嘴是紧紧闭着的,根本喂不进去。
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把他嘴掰开,或者把他下巴卸下来,再重新装回去的时候,一只滚烫的大掌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后在干草上翻过身,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她半跪的膝盖上,微微启唇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凌承恩眨了眨眼睛,撑着他张口,直接将药塞进他嘴里,用掌心堵住他的嘴,想要将他脑袋扶起来摇两下,直接把药晃进他喉中。
她曾经看同学喂自家狗子吃药时,大概就是这么个操作,很好用的。
结果,事与愿违。
时若安不是狗,他是个看起来很沉静内敛,但本性始终保留着凶残一面的鲛人。
在她准备继续捂嘴的时候,时若安口中的牙齿突然兽化,直接化作一排排锯齿状的鲨鱼牙,突然就朝她的掌缘咬去。
凌承恩猝不及防,但反射神经强大,在被他一口咬中之前,适时收回了右手,但她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了,双目登时圆瞠,震惊地低头,用精神力开始仔细观察闭着眼,但已凶性毕露的时若安。
她依旧单膝跪坐着,但却不敢再往他嘴边伸手。
不过好在那粒退烧药被他吞下去了。
凌承恩准备起身离开,和他保持安全距离,结果刚准备站起来,就被手腕上的力道拉了回去,直接摔趴在他胸口上,压得浑身燥热的男人痛苦地闷哼了声,继而立刻伸手将她从胸前推开,按在了一旁的干草上。
凌承恩留意到他开始渗血的肩头,思考着他会被本能支配的可能性有多大。
或者说,在他要意图用强的情况下,她能不能一击即中,将他打晕,打伤,或者直接嘎了他。
不过好在时若安只是用身体压住了她,并无进一步的行为。
但凌承恩的身体还是紧绷着,因为双眼无法视物的情况下,其他的感官能力会被放大很多,尤其是他身上的高温,真的像个被烧得极旺的炉子,额颈上全是汗水,唇也干得厉害。
他身体调整了一下位置,不知道合适,将脑袋压在了她肩头上方。
凌承恩感觉不太对劲,总觉得他想攻击自己。
而且他的战斗力比自己要强得多,他要是突然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她这条小命绝对是救不回来的。
凌承恩想要离开,但一动就被他发现了意图,缠着她的身体变得更紧了。
凌承恩有点紧张,对着意识不清的时若安,严肃道:“时若安,你要是敢叨我一口,我绝对会把你头给剃成秃子头,顺便把你尾巴上的鳞片全拔了做装饰品。”
半晌后,他还是低头压在了她脆弱的颈侧,缓缓张口,最后只是将有些干的唇印在了她颈侧的皮肤上,呼吸像着火般,带着些许躁意,全落在她敏感的耳后。
凌承恩手里握紧了骨刃,身体紧张,但脑子却异常冷静,飞快地思考这一刀从他背后刺入,事后还能不能保住他的命。
还没等她做出下手的决定,一缕濡湿落在她颈部主动脉血管的位置。
“不会咬你,别害怕。”
时若安的声音含糊不清,眼睛也依旧闭着,但却没有将头从她肩侧移开。
凌承恩微微偏首,侧脸从他殷红的唇上擦过,心有余悸道:“你清醒了?”
时若安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身体,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她骨头勒断一般,声音嘶哑道:“你不知道,这种时候靠近我很危险吗?”
“我以为你的繁育期都快结束了……”
时若安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喉结在她肩头上轻轻滚动了两下,粗喘着道:“能不能给我一些血?”
他想试试,用雌性的血来安抚自己这糟糕的繁育期。
其实如果有得选,他是不想这么做的。
他怕上瘾。
但如果不用她的血,他还能不能继续保持清醒,他自己都不确定。
凌承恩晃了晃手腕:“可以,但你得先把我手松开。”
时若安松开她的左手,感觉到自己身体反应最大的地方,已经彻底兴奋起来,他怕她害怕,立刻将双腿变成了鱼尾,但那个地方还是不受控制地探出了鲛人的保护腔……
凌承恩将他脑袋从肩膀上推开,将手腕递到他唇边:“咬。”
“快点把你这繁育期解决了,真是没完没了。”
时若安看着送到嘴边的纤细手腕,犹豫了几秒,还是用尖牙咬破了她的皮肤。
利齿刺破皮肤的瞬间,凌承恩微微皱起了眉头。
被他咬上是有些疼的,鲛人的利齿和鲨鱼相似,但却比之更为锋利坚硬。
血液顺着腕部的皮肤下滑,滴落在了干草上。
凌承恩放血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忍不住嘟囔道:“和你认识后,就没碰上几件好事。”
时若安控制住了继续撕咬伤口,继续获得她血液的念头,将止血药塞进她的口中,又替她包扎好了伤口。
“我能不能再抱你一会儿?”
时若安忽然低声询问道。
凌承恩翻了个白眼:“抱着我又什么用?什么都做不了,不是更煎熬。”
时若安低声感慨道:“抱歉,让跟你看到了我最不堪的一面。”
凌承恩倒不觉得繁育期失控有什么不堪的。
可能是见过白青羽的繁育期,而且跟他有过比较亲密的接触,所以她已经逐渐意识到,繁育期这种东西之于兽人,大概类似女性的生理期,该来的时候就会来,该结束的时候就会离开。
并不受个人的想法控制。
凌承恩让他抱了一会儿,就觉察到他的欲望在快速消退,发热时那种突然变得浓烈的雪松气息,此刻也已消失不见。
他的自控能力比白青羽好多了。
这是事后凌承恩唯一的感想。
时若安并没有抱太久,在欲望衰减后,很快就松开了手臂。
他将她从草铺上拉起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她肩头被他汗水打湿的长发挽起,挂在了她的耳后。
凌承恩打了个哈欠,危险讯号解除后,神经不再紧绷,身体自然而然就有了疲惫感。
她没理会他这种有些暧昧的小动作,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毯子往身上一盖,人就陷入了睡梦中。
时若安看着她仿若无事发生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对他来说,这些很禁忌行为,以及不可逾越的界限,在她眼底却什么都算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