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见众将的目光,从不屑转为好奇,继续道:“诸位将军,且看这沙盘的河东一线。这里,是我们东魏的粮道要冲。若大军直捣长安,后勤补给,全靠这条线。宇文泰若在半途设伏,一把火,就能让我们,饿肚子。”
他用细棍,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弧线:“末将以为,我们不能硬来。要来,就来个‘围魏救赵’。不,直捣长安,而是,绕道南下,袭扰他们的侧翼。让他们,自乱阵脚。”
张猛瞪大眼睛:“陈先生,您是说……不打正面?”
“对,不打正面。”陈兴点头,“战场如棋局,硬拼,是下策。末将有句古话,‘兵者,诡道也’。诸位,总听过马陵之战吧?”
众将一愣,李虎挠挠头:“马陵?那不是战国时候的事?陈先生,您讲这个干嘛?”
陈兴笑了笑:“诸位,且听末将慢慢道来。这马陵之战,乃是一段野史佳话,能让诸位明白,何为智胜,何为莽撞。战国时,魏国攻赵,赵国向齐求救。齐国孙膑,本可直捣魏都大梁,却没那么干。他用‘围魏救赵’之计,引魏军回援。在马陵道设伏,孙膑命人砍树,刻上‘庞涓死于此树下’。庞涓果然中计,夜行军赶路,点火照明,结果中了埋伏,全军覆没,庞涓自刎。”
张猛听得入神:“那庞涓,怎么就这么傻?”
陈兴摇头:“庞涓不傻,他急。魏军攻赵,本在得势,孙膑一围大梁,他慌了神,急于回援,就中了圈套。诸位将军,我们现在,就如那赵国,若直扑长安,便是给宇文泰,设下的马陵道。末将这沙盘,就是我们的‘树’,能让敌人,自投罗网。”
厅内,嗡嗡议论。张猛摸着下巴:“陈先生,这野史,听着有道理。可我们,东魏兵多,何须学齐国那套?”
李虎也点头:“是啊,末将的步卒,稳如泰山,何惧埋伏?”
高欢见状,适时插话:“诸位,陈先生这故事,不是白讲的。马陵之战,魏军二十万,齐军才八万,却大胜。为什么?因为孙膑,用脑子打了仗。我们东魏,兵多是优势,但若不用对地方,就是负担。陈先生,继续说你的沙盘。”
陈兴拱手:“谢丞相。诸位,看这沙盘的关隘分布。龙门关,是西魏的门户,但关后有峡谷,若我们派小股精锐,佯攻此处,能引他们分兵。然后,我们主力,从河东渡河,直插侧翼,断他们的粮道。这,才是上策。”
他边说边在沙盘上摆弄木块,模拟军队调动。众将凑近了看,有人开始点头:“嗯,这峡谷,确实是死地。”
张猛也认真起来:“陈先生,若我们骑兵,从这里绕……”
“对,张将军的骑兵,最合适佯攻。”陈兴赞道,“您的铁骑,速度快,能来去自如,扰乱他们视线。”
李虎兴奋:“那末将的步卒,就守河东,稳住大局!”
厅内,气氛从争吵,转为热烈讨论。陈兴的沙盘,像个魔术盒子,让这些莽夫,将领们,第一次,感受到“脑子也能打仗”的乐趣。
高欢看着这一切,心里暗笑:“陈兴这小子,昨晚为慕容雪哭成那样,今天却稳如老狗。马陵之战的故事,讲得妙,一群热血汉子,总算不那么想送人头了。但萧然那家伙,还在南边挖古籍,我得想办法,钓他上钩。”
他开口:“诸位,这沙盘,好用。陈先生,你继续布置。诸位将军,听好了,这仗,我们要打得聪明,打得让宇文泰,后悔写那封血书。”
张猛大笑:“丞相英明!末将听陈先生的!”
讨论持续了许久,陈兴一条条解释沙盘的玄机,从地形到补给,从佯攻到主力,每一步,都让众将眼睛发亮。野史故事的余韵,还在厅内回荡,让他们从莽撞,转为谨慎。
可就在这时,门外,一个亲兵急匆匆进来:“丞相!边境急报!西魏,有异动!”
高欢眉头一皱:“说!”
“斥候回报,龙门关外,西魏集结了三万兵马,似乎……在等我们!”
厅内,一片哗然。张猛拍桌:“好!他们等,我们就去!”
陈兴却摇头:“丞相,此乃诱敌之计。沙盘上,这里,正是峡谷口。”
高欢点头:“诸位,冷静。这,才是真正的开局。”
高欢站起身,目光扫过沙盘:“诸位,边境异动,来得快,但我们,早有准备。陈先生,你的沙盘,今日立了大功。说说,你的收尾之计。”
陈兴拱手:“丞相,末将以为,此异动,正是宇文泰的试探。我们不可中计,但也不能坐视。末将建议,派张将军的五千骑兵,佯攻龙门关外,不入峡谷,只扰其阵脚。同时,李将军的步卒,加固河东防线,切断他们可能的偷袭路线。主力,则按沙盘所示,从南翼绕行,断其后路。”
他用细棍,在沙盘上,重新摆弄木块:“看这里,南翼有条小道,虽窄,但骑兵可过。若我们从此潜行,就能直插西魏的粮仓。宇文泰若分兵峡谷,我们就吃掉他的援军。若他不分,我们就烧了他的粮道,让他自乱。”
张猛眼睛一亮:“妙!末将的骑兵,正适合这活儿!陈先生,这沙盘,末将服了!”
李虎也点头:“末将守河东,稳如磐石。丞相,这计,成了!”
众将纷纷附和,厅内响起一片赞叹声。沙盘的玄机,已尽现,每个人都仿佛看到了胜局。
高欢满意地点头:“好,就这么定。张猛,你带骑兵,明日出发。李虎,守河东。陈先生,你随我,统筹大局。诸位,此战,不求速胜,但求稳扎稳打。记住,马陵之战,孙膑胜在智,我们,也要胜在智。”
“丞相英明!”众将齐声喊道,士气高涨,却不再是盲目的热血,而是带着算计的锐气。
议事结束,将领们陆续散去。高欢留下陈兴:“陈先生,今日多谢。你的沙盘,解了燃眉之急。”
陈兴苦笑:“丞相,末将不过是纸上谈兵。真正打起来,还得靠诸位将军。”
高欢拍拍他的肩:“纸上谈兵,也比莽撞强。走,随我去书房,有事相商。”
书房内,高欢关上门,脸色一沉:“陈先生,沙盘是幌子。真正的麻烦,还在南边。那萧然,挖古籍的事,你怎么看?”
陈兴一惊:“丞相,您是说……血书,是烟雾?”
“对。”高欢点头,“宇文泰,不过是棋子。萧然,才是下棋的。他的目标,不是长安,而是那些上古遗迹。昨夜,我的影子,回报,他已在江陵,找到一本,关于‘天机阁’的孤本。那阁,据说是上古遗物,能操控某种……禁忌力量。”
陈兴倒吸凉气:“天机阁?末将听闻,那是传说中的东西,能预知未来,或操控人心。萧然若得手,我们东魏……”
“何止东魏,整个天下,都要乱。”高欢的眼中,闪过寒光,“陈先生,你去南边,暗中监视萧然。别惊动他,我要知道,他下一步,挖什么。”
陈兴领命:“是!末将这就去。”
陈兴走后,高欢独坐书房,看着窗外。他摸出那支玉簪,轻声道:“萧然,你挖你的古籍,我布我的局。待我军机初定,你就等着,尝尝,什么叫,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