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
两家长辈约定见面的日子恰逢周末。
天朗气清,风里带着浅秋的暖意。
顾汀州特意选了一辆宽敞的商务车。
而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汤乔允坐进后座。又将靠枕垫在她腰后,反复确认她坐得舒服,才绕到驾驶座旁。
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早已坐在车里等候,老夫人手里揣着一个红布包,见汤乔允上车,连忙递过去:“允儿,这是奶奶给你准备的见面礼,一点心意,你收下。”
汤乔允接过红布包,触手温润,打开一看,是一对成色极好的玉镯,通透莹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奶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说了,您之前已经送了见面礼……”
“收下收下!”老夫人笑着按住她的手,“你戴着好看,奶奶看着也开心。”
顾汀州也在一旁帮腔:“允儿,奶奶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汤乔允只好收下玉镯,轻声道了谢,心里暖融融的。
这不仅仅是一对玉镯,更是长辈沉甸甸的认可与疼爱。
车子缓缓驶向深市疗养院。
一路上。
顾老爷子和汤老爷子早已通过电话。
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期盼。
顾汀州握着汤乔允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无声地给她打气。
抵达疗养院时。
汤老爷子正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等候。
金黄的桂花落在他的肩头,像撒了一层碎金,远远望去,慈祥又温暖。
“亲家,一路辛苦啊!”汤老爷子看到顾老爷子下车,笑着迎了上去。
两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眼底满是相见恨晚的热络。
顾老夫人拉着汤乔允的手,走到汤老爷子面前,笑着说:“老爷子好啊!”
“一路辛苦,快进屋坐。”
汤老爷子笑得眼角眯成了缝,拉着汤乔允的手。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屋。
莲姨早已泡好了茶,摆上了精致的点心。
顾汀州扶着汤乔允坐在沙发上,又亲自给两边的长辈添了茶。
而后,才在汤乔允身边坐下,手轻轻搭在她的椅背上,姿态亲昵又稳妥。
“孩子们的婚事,我们今天就定下来吧。”顾老爷子放下茶杯,开门见山。
“允儿怀了孕,身子金贵,婚礼不能太折腾。简单低调办一场,邀请些亲近的亲友到场就行。”
汤老爷子点点头,赞同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孩子们开心安稳最重要,排场什么的都是虚的。我看就定在半个月后吧,选个好日子,让他们早点把证领了,我也能放心。”
“好!就听老伙计的!”顾老爷子笑着应下,又看向顾汀州。
“婚礼的事,你多上点心,别让允儿累着。场地就定在老宅的庄园,清静又舒服,适合孕妇。”
顾汀州连忙点头:“爷爷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只让允儿安心待着,什么都不用操心。”
老夫人拉着汤乔允的手,细细叮嘱:“允儿啊,婚礼前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胎,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跟汀州说。要是他敢怠慢你,你就告诉奶奶,奶奶替你收拾他。”
汤乔允笑着点头,眼眶却微微泛红。
她低头不经意看到顾汀州颈间的平安符。
符纸被衬衫领口遮住,只露出一点黄色的边角。
他果然乖乖带上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汀州见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传递着温暖的力量。
他看向汤老爷子,语气郑重:“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允儿和宝宝,不会让他们受一点委屈。”
汤老爷子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好,好,我相信你。以后,我们允儿就托付给你了。”
两家长辈越聊越投机。
从孩子们的婚事聊到往后的生活,从汤家的产业聊到顾家的近况。
屋内笑声不断,气氛温馨祥和。
临近傍晚。
顾汀州看了看时间,轻声说道:“爷爷,奶奶,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免得允儿累着。”
汤老爷子不舍地拉着汤乔允的手:“有空常来看爷爷,爷爷给你炖你爱吃的排骨汤。”
“好,爷爷,我会常来的。”汤乔允点点头,眼眶红红的。
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也起身告辞,两家长辈在院子里道别,约定好婚礼前再聚一次,敲定最后的细节。
车子缓缓驶离疗养院。
汤乔允靠在顾汀州肩头,看着窗外渐渐后退的风景,嘴角一直扬着笑意。
“终于把婚事定下来了。”她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释然。
“嗯,以后再也不用操心这些了。”顾汀州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接下来,你只要安心养胎,等着做最美的新娘就好。”
汤乔允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笑意:“那你可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顾汀州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无名指,“等婚礼那天,我会给你戴上最漂亮的戒指,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
夕阳透过车窗洒进来。
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
转眼。
一个星期过去了。
傅雷仍然反对两人在一起。
可惜…
他的身体出现了状态,工作上也出了很棘手的事。
他只能先去处理公务,无暇顾及儿子的婚事。
婚期越来越近。
顾家庄园早已被装点得温馨雅致,米白色的纱幔缠绕着廊柱。
庭院里摆满了新鲜的白玫瑰和铃兰,空气中都弥漫着幸福的甜香。
汤乔允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试着刚刚送过来的婚纱。
“现在还没显怀,穿婚纱看不出来。”
顾汀州从身后轻轻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目光落在镜中两人交叠的身影上,语气温柔:“下个星期就是我们的婚礼了,紧张吗?”
“有一点。”汤乔允笑着点头,伸手覆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不过更多的是开心。”
“那就好。”顾汀州低头,在她耳边轻吻,“你只要美美的就好,其他的事都交给我。”
“嗯。”
“亲亲。”
“别闹。”
“快点。”
汤乔允无奈一笑,在他脸上亲了亲。
“好了,我要出去一趟,下午大概五点回来。”
“嗯,小心点。”
“好的。”
稍后儿。
顾汀州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婚礼的一些细节和场地,他必须要再去检查一遍。
同时,他也要敲定最终的伴郎人选。
原本…
他是打算风光大办的,最初的伴郎人选都有几十个。
但后面经过父亲的反对,以及汤乔允怀孕等等。
最终…
两人决定简单低调的办一场婚礼。
只邀请两家最亲近的亲朋好友,其他宾客,一律不邀请了。
宴席也不办那么多桌,只简单摆几桌就行了。
汤乔允换下婚纱,又看了一遍婚礼流程。
同样的…
她也没邀请太多朋友。
甚至,连简米拉和安琪等闺蜜,都没有邀请。
她只想有多低调就多低调。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她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澳城。
轰!
汤乔允脸上的笑容一沉,心弦倏得拉紧。
“嗡嗡嗡…”
电话在她掌心不停振动,仿佛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
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她都没有敢接听。
“咻--”
紧跟着。
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怎么?不敢接电话吗?别紧张,我是打算给你送结婚贺礼的。”
轰--
看完信息。
汤乔允浑身一凉,站立不稳的跌坐在沙发上。
宫北琛和邱淑仪结婚时。
她把她和宫北琛的孩子打了,亲自用保鲜盒送到了他的婚礼上。
导致宫北琛当场发了疯。
而现在…
他一定会用更残忍变态的报复方式,来报复她。
“嗡嗡嗡…”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汤乔允呼了一口重气,强行压着心里的慌乱,颤抖的接听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沉默。
只有似有若无的电流声。
汤乔允心乱如麻,“宫北琛,你到底又想做什么?”
半晌。
“桀桀桀桀桀…”
电话那头,传来毛骨悚然的变态阴笑声。
汤乔允后背一股电流直冲头顶,浑身汗毛倒竖,“宫北琛,你别再装神弄鬼,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你了,想的心里难受…桀桀桀桀桀…”他又发出一阵古怪的阴笑。
汤乔允头皮一麻,分不清他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宫北琛,你不要这个样子。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不要在搞我了。”汤乔允的声音极尽崩溃。
对于宫北琛。
她真的不想做任何评价。
她只想屏蔽他的一切,逃离他的魔掌。
离他远远的。
她甚至不想去恨他。
她也知道,宫北琛是真的爱她。
可是…
他的爱太可怕,太窒息,太扭曲。
他本人也非常让人害怕。
哪怕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她都像是惊弓之鸟。
无数个夜晚…
她真的快要被他整死在床上。
其实…
他在床上也并没有用很残暴粗鲁的方式,可她就是从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害怕他。
“……宫北琛,我求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也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你就当我死了。只要你放下你的执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电话那头的阴笑声渐渐停了。
只剩下宫北琛粗重的呼吸声,像一头蛰伏的野兽,在暗处窥伺着猎物。
半晌。
宫北琛声音嘶哑又凄怆,“我做不到。”
“乔允,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来我身边。不要逼我,也不要无视我的感受。”
“……”汤乔允心腔一梗,浑身刚刚隐退的汗毛再度竖立。
“乔允,我真的好痛苦。如果连你也离开我,我真的没有活着的意义了。顾汀州比我幸运,他有爱他的父母,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离开你能活,而我活不了……”
“宫北琛,你不要再说了,你明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你回来,一切都有可能。我们一起重新开始,我们只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宫北琛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近乎卑微的祈求。
可落在汤乔允耳中,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她窒息。
她太清楚了。
他所谓的重新开始,不过是将她再次拖入深渊的借口。
“不可能的,宫北琛。”汤乔允用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坚定。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从你骗我生下别人的孩子那天起,就结束了。我现在很幸福,我有汀州,有宝宝,我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
电话那头的呼吸骤然粗重。
宫北琛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你所谓的幸福,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汤乔允,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我对你不够好吗?我为你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他能给你的,我通通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照样都能给你。我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你,你忍心这样辜负我吗?”
“你的好太沉重了,我受不起。”
汤乔允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哽咽,“宫北琛,你的爱像枷锁,把我勒得喘不过气。我只想好好活着,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放过你?”宫北琛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绝望的偏执,“我放过你了,谁来放过我?汤乔允,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是你把我逼到这一步的!是你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阴狠,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汤乔允的心脏:“既然你不肯回来,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你想嫁给顾汀州?想安安稳稳地生他的孩子?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如果还这么铁石心肠,那我只能毁了顾汀州,毁了你在乎的一切!我要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
“宫北琛!”汤乔允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怒吼,“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是,我疯了!”宫北琛的声音带着破碎的笑意,“我从你决定离开我的那天起,就已经疯了!汤乔允,你等着,婚礼那天,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所珍视的一切,是怎么一点点被我毁掉的!”
说完。
电话“咔嗒”一声被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汤乔允无力地垂下手,手机从掌心滑落,重重砸在地毯上。
她瘫坐在沙发上,浑身冰冷,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她身上,却暖不了她分毫。
宫北琛的威胁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困住,让她几乎窒息。
她知道,他说到做到。
那个偏执到疯狂的男人,真的会在婚礼当天,带着毁天灭地的决心,将她和顾汀州的幸福彻底碾碎。
“宝宝……对不起……”汤乔允颤抖着伸手抚摸着小腹,眼泪无声地滑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无数个被宫北琛支配的夜晚涌上心头。
他冰冷的眼神,偏执的占有。
还有那些让她从生理到心理都感到恐惧的亲密,每一幕都让她浑身发抖。
她真的怕了,怕得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咔嚓!”
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顾汀州回来了。
他推开门。
看到瘫坐在沙发上,泪流满面的汤乔允,心里猛地一紧,“允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汤乔允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所有的恐惧、委屈、绝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她扑进顾汀州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汀州……宫北琛……他又打电话来了……”
“他说要毁了我们的婚礼……他说要跟我们一起下地狱……”
顾汀州的身体瞬间僵住,眼底的温柔瞬间被冰冷的怒火取代。
他紧紧抱着汤乔允,感受着她身体的剧烈颤抖,心疼得无以复加。
“别怕,允儿,有我在。他不敢的,我不会让他伤害你和宝宝,更不会让他毁了我们的婚礼。”
“可是他……他太疯狂了……我真的好怕……”汤乔允哽咽着,语无伦次。
顾汀州的眼神越来越凌厉,握着她的手也越来越紧,指节泛白。
他知道,宫北琛的执念早已深入骨髓,劝是劝不醒的,只能用强硬的方式让他彻底断了念想。
“允儿,你听我说。”顾汀州扶起汤乔允,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眼神坚定而认真。
“从现在起,不要再想这些事,安心养胎。婚礼的安保我会重新部署,不仅庄园四周,就连进出的路口都会安排人守着,宫北琛就算插翅也难飞进来。”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温柔:“我已经让助理去查宫北琛现在的位置了,只要他敢靠近,我们就有办法让他连婚礼的门都摸不到。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保护好我们的家,绝不会让他破坏我们的幸福。”
汤乔允看着他眼底的坚定,心里的恐惧渐渐被他的温柔驱散了一些。
她知道,顾汀州会拼尽全力保护她。
可宫北琛的阴影太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让她无法彻底安心。
“汀州,我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她靠在他怀里,声音带着无助的哽咽。
“不会见到的。”顾汀州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我会让他永远都碰不到你,永远都无法再打扰我们的生活。等婚礼结束,我们就立刻出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