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发现君长钰变成小人后,沈棠梨第一次表现出忧心忡忡的模样。
她知道,方才几个男人都在这,并不是单纯来看热闹的,他们是怕她会接受不了,情绪起伏太大,一个个看着不着调的样子,实则担心她担心得要死。
沈棠梨自然不会辜负他们,不想让他们为了自己那么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所以她更要坚强一点。
现在他们都走了,沈棠梨就不用伪装了。
听着她慢慢低沉下来的嗓音,君长钰收起嘻笑:“是我不对,让你担心了。”
沈棠梨把头靠在君长钰肩膀上,属于少年的臂膀还不算宽厚,但是已经很坚硬,足以替她遮风挡雨了。
“阿钰,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就算你会变成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就算你无法控制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不要一个人承担,我会担心的。在我这里,你才是最重要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你的安危,你能明白吗?”
君长钰心跳如擂鼓,面对沈棠梨表白似的心里话,饶是他也架不住感动,他只是稍稍将两人的位置调换一下,就知道沈棠梨所言不虚。
如果今天变成小人的是她,如果她因为怕他担心而隐瞒了这一变化,如果她因此发生了什么事……君长钰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疼。
除此之外,他更感动于她的深情,沈棠梨爱他是毋庸置疑的,她爱其他几个人也是一样,在她心里没有谁是最好最重要的,既然她选择了接纳,就说明这个人不可或缺,任何一个,都是她割舍不下的存在。
君长钰从来没有去毕竟过这个,因为他坚信沈棠梨的心意。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
沈棠梨点头,表情充满了期待:“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变小的样子,真的不能再变回去了吗?”
两人说了很久的话,随着天边翻起鱼肚白,君长钰的身形几乎已经与平常无异了,他的毛发由黑变浅,慢慢蜕变成淡粉色,然后又加深成红色,唯一没有变化的是他的两个虎牙。
要知道君长钰以前是没有虎牙的,而被血蛊寄生后的躯体会转化为血僵,血僵吸血,君长钰虽然没有走到那一步,身体还是发生了种种变化。
沈棠梨并不觉得有异,反而有点爱不释手。
“真的不能变了,下个月我提前到你身边变,让你玩一晚上可好?”君长钰语气无奈。
“嘿嘿,那敢情好。”
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折腾一晚上,沈棠梨终于在天完全亮起前打了个哈欠,躺在君长钰的臂弯里睡了过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棠梨的身子越来越不方便,到了无法处理政事的地步,当然大多数时候是她想偷懒。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当年在磬国时,她距离那个位置半步之遥,也从来没有想过上前一步,而是倾尽所有培养沈临川。
她不是没有能力,是对权势没有执念,那些旁人穷尽一生追求的东西,她唾手可得,亦嗤之以鼻。
来到南诏后是身不由己,如果她不走到这一步,就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所以,她是真的没有一点欲望和动力去处理政事,在发现谢将时有这个潜力后,沈棠梨就差撒泼打滚让他去处理了。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活着,沈棠梨的生活彻底平静下来,掀不起半点波澜,在一个很平常的午后,她发现自己见鬼了。
沈棠梨猛地坐直身体,用力揉了揉眼睛,“鬼”没有一点想要消失的痕迹,甚至还咧嘴朝她笑。
“沈临川!”她失声。
沈临川一袭红白衣,扎了个少年感十足的高马尾,背上背了把剑,身形挺拔,英俊潇洒,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沈棠梨面前。
他龇出一口大白牙:“皇姐,我来看你了。”
“你你你!”
沈棠梨惊讶异常,突然脸色骤变,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撑在后面,额头很快就被冷汗浸透。
沈临川表情一收,连忙跑过来扶住她:“皇姐,你怎么了?”
沈临川早就到南诏了,为了给沈棠梨一个惊喜,此刻身旁并没有其他人,沈棠梨痛得说不出话,沈临川又懊恼又无措。
短短一年未见,少年已然长成苍天大树,强壮的胳膊穿过沈棠梨的腿弯,将人抱起快步朝外跑。
“来人啊!快来人!”
沈临川慌不择路,只能抱着沈棠梨凭感觉跑,心中不断祈祷,快出现一个人,随便谁都行,他害怕得紧,脸色比沈棠梨还要白。
托在沈棠梨身下的手很快就摸到一片濡湿,沈临川终于后知后觉,是羊水,她这是要生了。
因为他突然出现,让她受到刺激了吗?
不等沈临川想明白,一个白影突然出现,伸手接过沈棠梨朝早就准备好的产房跑去。
这个白影自然就是乌日图。
虽然短暂离开了沈棠梨的视线,但是他可没有走远,在沈临川惊慌失措喊人的瞬间,他后脚就到了。
沈临川跟着来到门口,听着里面传出沈棠梨痛苦的声音,他不敢进去,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很快,其余人也都到了,除了翟鹤鸣朝沈临川行了君臣礼,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很不善,毕竟沈棠梨突然提前发动,沈临川“功不可没”啊。
沈临川也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所以他也没有计较或者辩驳,在场几人的心思全系在沈棠梨身上,随着她弄出的动静而揪心不已。
简直就是度秒如年。
就连平日里最稳重的谢将时都急得走来走去,谢流西更是抓耳挠腮,一会爬树一会上墙的,最安静的反倒成了君长钰,他站在门口,站得笔直,一动不动,耳朵高高竖着,眼睛眨也不眨。
他们都不会医术,自知进去只会添乱,再急再担心,也只能死死压抑住,不能让沈棠梨分心他顾,更不能打乱乌日图的节奏。
沈临川虽然不了解此间情形,但是他相信自家皇姐的眼光,能把这些人放在身边,自然是极为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