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叔也搓着手,憨厚地笑着:“对对,吃饭,吃饭!今儿个高兴,我去把我藏的那坛好酒拿出来!冯兄弟,小虫,搭把手,把桌子再摆开些!”
众人这才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纷纷动了起来。搬凳子的搬凳子,拿碗筷的拿碗筷,小小的堂屋瞬间充满了忙碌而温馨的生活气息。刚才那巨大的情感冲击,被这日常的烟火气温柔地承接、包裹。
直到这时,一直如同隐形人般站在角落阴影里的东方煜,才终于被忙碌起来的众人“发现”。
李婶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盆从厨房出来,一眼瞧见那几乎与门框融为一体的高大身影,惊得手一抖,差点把汤洒了。“哎哟我的天!”她惊呼一声,脸上瞬间堆满了惶恐和歉意,“王、王爷!您瞧我这老眼昏花的!光顾着看姑娘,竟…竟把您给怠慢了!真是该死!该死!”她慌忙放下汤盆,就要行礼。
李大叔、冯万里和巧儿闻声也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都露出了后知后觉的惊愕和局促。他们这才猛然想起,这位身份尊贵的战王殿下,是陪着姑娘一起回来的!刚才那番又哭又笑、围着姑娘打转的情景,岂不是将王爷晾在一边许久?众人顿时手足无措,空气里弥漫起一丝尴尬的紧张。
东方煜却在这时动了。他并未在意李婶等人的惶恐,深邃的目光越过他们,径直落在人群中心的宁莞身上。只见他薄唇微勾,那弧度极淡,却瞬间柔和了棱角分明的冷峻轮廓。他朝李婶等人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动作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无妨。”他的声音低沉醇厚,打破了那份尴尬的寂静。那双鹰隼般的眼眸里,此刻哪里还有半分被冷落的无奈?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宠溺和纵容,如同看着心爱珍宝在阳光下安然闪耀。“看她无恙,被你们如此珍视,本王亦心安。”他的目光依旧焦着在宁莞身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宁莞对上他的视线,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漾开一片温软。她自然明白他这无声的守护和纵容。她弯起眉眼,朝他露出一个安抚又带着点俏皮的笑容,仿佛在说:放心,我很好。
东方煜接收到她的笑意,眼底的温柔更深了几分。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只要他的莞莞开心,被她的“家人”们暂时遗忘在角落,于他而言,并非怠慢,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满足——他看到了她笑容背后坚实的依靠。这小小的堂屋,拥挤、喧闹,甚至有些杂乱,却充满了最真实、最滚烫的人间烟火气,滋养着他心尖上的这朵小花。
他无声地后退了半步,将自己更深地融入那片温暖的阴影里,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那个被爱包围的身影。守护她的笑容,便是他此刻全部的职责和心愿。这满室的喧腾与关切,他甘之如饴。
堂屋里的温馨与忙碌还在继续,饭菜的香气和笑语声交织成最动人的烟火图景。东方煜静静地看着宁莞被李婶按着坐下,巧儿细心地为她布菜,冯万里和李大叔正热络地聊着鼎沸居的近况,李小虫则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鸡腿。他眼底最后一丝冷硬的线条也彻底融化,只剩下纯粹的暖意。
他抬步,玄色的袍角无声地拂过门槛,高大的身影在门口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莞儿。”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过喧闹,直达宁莞耳畔。
宁莞闻声抬头,明亮的眼眸望过来,带着询问。
东方煜对上她的视线,唇角微扬:“你们好好聚。我需进宫一趟,面见父皇。”他顿了顿,补充道,“晚些时候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