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如同浓稠的胶水，将人密不透风地困在其中。
望着绝望的程可，蓝褚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瞬间凝滞，他踉跄着走到她面前，膝盖“咚”地一声砸在地板上，颤抖着双手将她拥入怀中，不停地又重重地抚着她的脊背。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他眼距失焦，机械地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
时间在安静地流逝，怀里的人依旧没有声音，他慌张地想去瞧瞧她的脸，却被大力推开，跌在地上，错愕地抬头依稀看见她停止流泪的脸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程可眼底不见了刚才的委屈和脆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清醒，一颗心变得坚硬无比。
她抹去脸上的泪痕，走到狼狈的昔日恋人面前，摸索着他胸前挂在脖子上的东西，刚才膈着她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她之前送给他的银锁。
伸手强硬地揪过绳子，蓝褚佑的眼帘垂着，睫毛剧烈地震颤着，大掌牢牢握住她扯绳子的手，抬起眼睛无声地望着她。
程可咬紧了下唇，心头一阵烦躁，躲开他的眼神，厉声道：“还给我！”
无人回应，他眼里泛起涟漪，倔强地不肯撒手。如果他连这最后的一丝牵连都没有了，她绝对会永远地离去。
二人僵持了片刻，程可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手，“这是我的东西，是我的护身符，现在我不愿意给你了，即便你想留着，它也不再属于你。”
话音刚落，蓝褚佑脸色一变，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对着她欲言又止。
言尽于此，程可闭了闭眼，干脆利落地起身，丝毫不顾头脑的晕眩，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蓝褚佑伸手去抓，却只摸到半片衣角，心脏像是被锋利的丝刃绞住，光是呼吸就会疼得几乎窒息。
·
没走多远又在门口碰上了不想看到的人，程可眉头一皱，装作没看见，脚步不停继续走着，被拦下时眼底也只有平静。
“请你让开。”她的目光依旧直视前方，看都没看揽住她的人。
白婧柔不理会，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嘴唇上，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尾一挑，压下了嘴角，声音又沉又冷，没有一点儿之前那种甜腻，“程可姐姐，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说着一双美目掠过一丝愤恨，她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程可丝毫不惧，迎上她饱含威胁的眼神，淡然地说：“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白婧柔脸上肌肉抽动一下，目光再次落到她红肿的唇上，牵动嘴角似笑非笑：“你刚才和罗时璟亲了，现在又和蓝褚佑接吻你不觉得恶心吗？”
程可神色不变，语气淡然：“他们非要黏上来，我也没办法。”
话一说完，白婧柔的脸一点一点变得阴冷。
“程可！”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程可脸色微变，匆匆推开白婧柔疾步走了出去。
奔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蓝褚佑。白婧柔刚被程可气得吐血，现在看蓝褚佑一副急着要去追她的样子，心里愈发不爽，伸手拦下他威胁道：“蓝褚佑，顾谨衡的案件还在调查，你最好想清楚你现在做这件事的后果。”
他脚步微顿，不自觉握紧了拳头，锐利的眼神直逼向对方。
威胁的话语远不如白婧柔想象中的有效，蓝褚佑沉吟片刻，大手挥开她的阻挡，冷硬地抛下一句“你提的条件我都会做到。”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婧柔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是扎了根刺一样的难受。眼神愈发阴冷，她拿起电话，电流声蹿进耳朵里，冰冷的话语从她微微张合的嘴巴里吐出。
“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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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如冰刃的弦月高悬于墨色云层，夜卷着冷冷的风袭来，无情地刮着每一个人。
冲到外面搜寻到程可那瘦小的影子时，蓝褚佑却又犹豫起来。
她想要过正常的生活，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却给不了她。就像她说的，又何必去招惹她呢。
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自嘲表情，正打算回去时，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骤然响起，接着传来一声声震天动地的碰撞声，他错愕地转头，看见此生最不愿看见的画面。
那个小小的身影被一辆银色的轿车撞得腾空而起，重重地砸在地上，身上的白t瞬间被染得猩红，如同大地上开出一朵艳丽的花。
“程可——！”不知过了多久，他干涩的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踉跄着冲向那片血泊。
刚才还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此刻成了地上的破布娃娃，没有生息。
他双腿一软，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跪在血污中，不敢相信面前的场景是真实的。他颤抖着双手去堵她身上出血的伤口，血液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视线一片模糊，有咸涩的液体滑入嘴角，恐惧、绝望迷茫占据了他整个心脏。
他双手堵着腹部出血口，脸色仓惶地发现她的头部也在出血，又连忙慌张地脱出一只手去堵上边。
周围嘈杂的人声、此起彼伏的警笛声在耳边此起彼伏，他却什么都听不见似的，凝视她愈发苍白的脸，心里眼里充满了恐惧与慌张。紧紧握起那只逐渐冰冷的手，双目猩红，不停地呢喃：“程可你醒醒，你不会有事的，你快醒醒，救护车马上要来了，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程可你醒醒好不好？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都是我的错……不会再让你难过了，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能醒过来……”
他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脸上是无尽的凄凉与后悔。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盼望着他没做出那个伤害她的决定，盼望着能从噩梦中惊醒，才看一看她对着他笑盈盈的眼睛……
他痛苦地俯下身，将她轻轻搂在怀中，发白的唇不住地哆嗦，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回想起她声声有力的控诉和绝望的哭喊，回想起看见她时犹豫着没冲上去的自己，无边的懊悔和内疚淹没了他，神思涣散地开口。
“都怪我……都怪我刚才没拉住你，怪我没上去叫住你……要是我不那么犹豫，要是我不让你跑出去，是不是你就不会倒在这里……？是不是我们从没认识过比较好……是不是只要你不喜欢上我就不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只要我不去接近你你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他面如死灰，悲伤地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耳朵贴近她心脏的位置，用乞求的语气说：“你放心，等你醒过来，我绝不会再干涉你做什么，也绝不会再去招惹你，只要你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