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讪讪地道:“那日席间几人频频劝酒,儿臣又输了酒令,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太后埋怨道:“生孩子是妇人的一道生死关,幸好皇后与良贵妃也全都争气,平安为皇上诞下麟儿。
只可惜,子嗣单薄,没能再生养一位像静初这般千伶百俐的公主。”
皇帝压根不懂太后话里试探的意思,顺口道:“静初这丫头,朕也蛮欣赏。母后若是喜欢,干脆就认她做孙女不就成了?”
太后一口否定,玩笑道:“我就是想要一个有着你骨血的亲孙女,外人再好终究是外人。
这些年里,你难道就没有在外面留过情?没准儿哪天就有沧海遗珠找上门来呢。”
皇帝颇有一些无奈:“儿臣的品行您还不了解么?岂是那种处处留情,始乱终弃的人?”
太后不免有些失望:“真没有?”
皇帝有些奇怪:“母后今日说话怎么这样奇怪?”
太后问:“你有没有觉得,静初与你父皇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
皇帝恍然道:“就说母后你今天拐弯抹角的,原来是在怀疑儿臣在外面有私生女儿。这世间长得相似之人可多了去了。您何出此言?”
太后正色道:“静初手里有一个麒麟纹的婴儿襁褓。正是当年他父亲留给她的。与当初哀家赏赐给良贵妃与皇后的襁褓一模一样。”
皇帝闻言也是一愣:“莫非这静初的父亲乃是朝中权贵?”
太后并未直言,而是语重心长道:“当年这样的襁褓针工局也只做过两个,慕舟的现如今就在我这里,皇后手里那一只,她推脱说记不太清楚了,许是在太子府。
而且更蹊跷的是,静初与太子和慕舟许是同一天生辰。”
皇帝一口否认:“母后您也太荒唐了。您看,外甥随舅,太子长得与楚国舅多像。”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哀家才百思不得其解。宁肯怀疑,静初是你的私生女儿。也或者,是你三弟的骨血。”
皇帝释然:“儿臣觉得,母后您就是多虑了。三弟自年轻时便潜心向佛,不近女色,哪有这样的风流债?”
太后轻哼:“潜心向佛?他若真的看破红尘,能出当年那事儿?”
二人正说话,静初回了慈安宫,站在门外给太后与皇帝请安。
皇帝立即起身:“儿臣还有话想要问静初,母后早点歇着,儿臣告退。”
太后点头。
皇帝走出慈安宫,对静初道:“跟朕一起去御花园走走。”
静初跟在皇帝身后。
皇帝问她:“听说,你人在宫里,手却伸出了宫外,捉拿到了南宫硕。”
“皇上您真是闭门宫中坐,可知天下事。”
皇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少拍马屁,多说实话。”
“是的,南宫硕现在就在北镇抚司。”
“你前几日故意放走了大掌柜,就是为了钓这条大鱼?”
“皇上英明。”
“朕还听说,你从大掌柜口中,已经审问出来了镇远镖局幕后之人。”
静初摇头:“回皇上的话,没有,那都是臣女胡说八道的。”
“假的?”
“是的,大掌柜的确供认出来兵器的下落,但却说什么都不肯招认幕后之人。”
“那你为什么要说是楚国舅?”
“我就那么顺口一说,骗他们玩的。”
皇帝一瞪眼睛:“朕恕你无罪。”
静初小心翼翼:“哪怕我无凭无据,胡说八道,您也不会怪罪我是吗?”
“对,朕只当你是在放屁。”
这话真难听,您好歹也是个皇帝啊,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哪能说这种有失体统的粗话?真不把我当外人。
静初先是谄媚一笑,而后先从楚一鸣之死说起,然后是白老太爷,姜老庄主,以及司渊之死,将自己对楚国舅的怀疑,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皇帝连连颔首“既然,你都说了,这些都是你的怀疑,你怎么就敢虚张声势,并且故意让风声传出来?真不信,你不知道镇抚司里有楚国舅耳目。”
静初慧黠的眸子微眯成月牙:“您看,我原本只是怀疑,并不确定的。然后我假借大掌柜的嘴说出来。
假如我的猜测是错的,楚国舅与此事并无关系,他是不是就应该付之一笑,不做搭理?”
皇帝点头:“似乎是这么一回事儿。”
“可假如我的猜测是真的,他是不是就做贼心虚,必须搞清楚,我究竟掌握了他多少情况?有没有真凭实据?”
皇帝继续点头:“人之常情。”
静初“嘿嘿”一笑:“所以,南宫硕才会冒着风险亲自找上大掌柜,自投罗网。”
皇帝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你故意引蛇出洞,一是为了找到南宫硕的行踪,其次就是印证楚国舅是不是幕后之人?”
静初狡黠点头。
通过证据查找凶手比较难,而锁定凶手找他的把柄可就容易多了。
风声一传出去,皇后立即就病了,哪个御医也不找,单单就翻自己的牌子,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
只不过,她不敢跟皇帝明言。毕竟,那是人家媳妇儿,人家是两口子。
皇帝也跟着装傻,对于此事只字不提。
“可楚国舅也不是吃素的,你这么明显地引蛇出洞,他竟然也会上当?”
静初老老实实道:“我若是派了人严密监视大掌柜的行踪,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肯定会被楚国舅识破。
所以,监视大掌柜的,我派了两条狗,还有一只雕。南宫硕留意了好几天才敢下手。”
“那你怎么就断定,南宫硕一定会亲自动手?万一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他肯定要问大掌柜是不是真的全都和盘托出,出卖了主子。这事儿机密,别人不能代劳。要么南宫硕,要么,楚国舅会亲自动手。”
静初斩钉截铁,胸有成竹。
皇帝留心观察静初的一颦一笑,这才发现,的确如太后所言,静初这举手投足之间运筹帷幄的气度,还有眉宇之间,的确有些像自己故去的父皇。
难怪太后会多心。
就连他自己都开始质疑了。
皇帝又问:“那南宫硕可招认了?”
提及此事,静初不觉面色微黯,将南宫硕所说的计划,与皇帝如实说了。
“也不知道冀州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池宴清是否安好,我心里也担忧得很。”
皇帝十分笃定地道:“池宴清猴精猴精的,怎么会轻易上当?此事你大可不必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