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听林月颜讲完初夜的感受,叶青鸾沉默了片刻,脸上红晕未退,却又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好奇和探究,再次小声发问:“那……那陈锋他……他真的……像你说的那么……那么……厉害吗?”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憋了半天才说出“厉害”二字。
她想起在军营里,那些老兵油子私下吹牛时说的话,忍不住补充道:“我……我听营里的兄弟们……他们……他们说,男人……能坚持一炷香……就……就很厉害了……”声音越说越小,几不可闻。
“夫君……他……他哪里……哪里是一炷香……”林月颜的脸也瞬间红透,没想到叶青鸾会对这事这么好奇。她看着叶青鸾那充满求知欲、羞得不敢看自己却又忍不住偷瞄的可爱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不过这话题是自己挑起的,只能强忍着强烈的羞意,凑到叶青鸾耳边,用更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含糊地描述了一下自家夫君在那方面的“天赋异禀”和“龙精虎猛”。
叶青鸾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什……什么?!天……天都快亮了?!”她失声惊呼,随即意识到声音太大,猛地捂住嘴,一张俏脸彻底红成了熟透的虾子,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林月颜也被她这反应弄得羞不可抑,把脸埋进叶青鸾的肩膀,闷声笑着,肩膀一抖一抖。
两个年龄相仿的姑娘,一个懵懂好奇,一个羞涩分享,在这小小的客房里,头挨着头,压低了声音,进行着属于女儿家之间最私密也最亲昵的谈话。窗外的天色,就在这羞羞怯怯、断断续续的低语中,渐渐暗沉下来。
……
第二天,陈锋是被一阵剧烈的头痛给生生疼醒的。
他皱着眉,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口干舌燥,脑袋里像是有个铁匠在不停地敲打,嗡嗡作响。入眼是熟悉的自家房梁,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显然时辰已经不早了。
“水……”他下意识地呻吟出声,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醒了?”一个清脆中带着一丝惊喜和几分羞涩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陈锋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勉强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自家娘子温婉的脸,而是叶青鸾那张英气逼人的俏脸。
她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本……兵书?看到陈锋醒来,她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将书合上放在一边,脸上飞起两朵可疑的红云。
“你……你渴了?”她有些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转身从桌上倒了一杯温水,快步走回来递到陈锋面前。
陈锋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却像散了架一样酸软无力。叶青鸾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一手扶住他的背,一手将碗凑到他嘴边。
清凉的水滋润了火烧火燎的喉咙,陈锋贪婪地喝了好几大口,才觉得缓过一口气。他靠在叶青鸾的手臂上,感受着那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温热感,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丝淡淡的、属于年轻女子特有的馨香。他有些恍惚,下意识地问:“月颜呢?”
叶青鸾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抽回扶着他的手,把碗塞到他手里,语气硬邦邦的,带着点莫名的火气:“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都快晌午了!月颜妹妹当然是在灶房忙着做午食!难不成指望你这个醉鬼起来做饭?”她后退一步,双手叉腰,努力做出凶巴巴的样子,只是耳根那抹可疑的红晕泄露了她的不自在。
她说着,目光却忍不住瞟向陈锋因为起身而敞开的衣襟下,那线条分明的胸膛,脸上又是一热,赶紧移开视线。
陈锋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宿醉的难受让他没什么精神反驳,只是随口嘟囔道:“厨房里食材不少,饿了你可以自己动手弄点吃的垫垫肚子嘛……”他记得叶青鸾在军营里待过,应该不至于完全不会做饭。
“你!”叶青鸾一听,柳眉倒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陈锋!你好意思说?!哪有让客人自己动手做饭,主人家却呼呼大睡的道理?你这主人是怎么当的?!”
陈锋看着她这副又羞又恼、强撑气势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昨晚最后的记忆碎片——似乎是顾修远把自己背回来的?然后……叶青鸾住下了?
这丫头,最近对自己的态度真是忽冷忽热,自己哪里招惹到她了?
他仔细看了看叶青鸾通红的脸颊,下意识地开口:“叶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昨晚着凉了?”
谁料这话一出,叶青鸾的脸“唰”地一下更红了。
他不知道的是,叶青鸾此刻心里正天人交战。昨夜,林月颜与她一番推心置腹的“闺房密话”,让她知道了太多……太多她这个黄花大闺女不该知道的事情。尤其是林月颜那句“姐姐来帮妹妹分担”,更是让她一整晚都辗转反侧,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些羞人的画面。
今天林月颜便借口要去准备午饭,特意将照顾陈锋的“重任”交给了她,摆明了是想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叶青鸾心里明白,所以既紧张又害羞,还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此刻被陈锋这么一问,她哪里还绷得住?
“要你管!喝你的醒酒汤去!”她没好气地把桌上另一碗汤药往陈锋面前一推,动作大了点,汤汁都洒出来一些。
陈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脾气弄得莫名其妙,只觉得女人心海底针。他无奈地摇摇头,端起那碗气味浓郁的醒酒汤,皱着眉,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又酸又苦的味道让他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放下碗,他掀开薄被准备下床穿衣服。宿醉加上头痛,动作不免有些迟缓笨拙。
叶青鸾就站在床边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动作。陈锋拿起床头林月颜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刚想往身上套,动作却顿住了。他抬起头,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看着杵在那里的叶青鸾:“我说……叶大小姐,我要换衣服了。你……不回避一下?”
“啊?”叶青鸾像是才反应过来,脸“腾”地一下又红透了,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嘴上却不肯服输,强辩道,“换……换个衣服而已!有什么好回避的!本……本小姐在军营里见得多了!那些将士受伤了,还不是本小姐亲自给他们包扎换药?你不就是换件衣服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扭扭捏捏,婆婆妈妈,还是不是个男人!”
她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去,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说服自己:“再说了,又不是脱光了……”
“是是是!叶大小姐说得都对!”陈锋被她这番强词夺理的“豪言壮语”弄得哭笑不得,也懒得跟她争辩。说着,便自顾自地开始解中衣的系带。
叶青鸾嘴上说得硬气,真看到陈锋开始脱衣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那流畅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她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心脏怦怦狂跳,几乎是立刻背过身去。
“你,你脱衣服做什么?不是穿衣服吗?”
“衣服都是酒味,当然得换。”陈锋看着她那欲盖弥彰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
叶青鸾虽然背过身去,眼睛却不听使唤,偷偷地用余光瞄着。当看到陈锋那流畅的动作和隐约显露出的健硕身形时,脑海里又不自觉地浮现出昨夜林月颜在她耳边说的那些羞人的话……
『夫君他……看着清瘦,实则……』
『姐姐……你若试过便知……』
她的脸颊“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陈锋,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
他动作利落地脱下汗湿的中衣,拿起干净的换上,又套上外衫,系好腰带。一边整理衣襟,一边随口问道:“侯爷呢?起来了没?”
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停了,叶青鸾才敢慢慢转过身,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消退,但总算能正常说话了。
她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用鄙视的语气说道:“我爹?他老人家可不像某些人!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还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活动筋骨,这会儿估计正坐在院里看书呢!哪像你,睡得跟……哼!”
陈锋嘴角抽了抽,无言以对。
他也很无奈,原身这酒量实在是个坑!想他前世,白酒按瓶吹都不在话下,结果穿到这具身体里,喝点低度数的米酒都能醉成死狗。更糟心的是,原身不仅酒量差,喝醉了还撒酒疯,以前没少借着酒劲打骂林月颜。想到这个,陈锋心里就一阵膈应。幸好,现在这身体归他了。
穿好衣服,陈锋走到窗边的书案旁,想拿梳子随便拢拢头发。叶青鸾的目光也跟着他移了过去,落在书案旁那个简易的小书架上。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十本书,有《论语》、《孟子》等经史子集,也有《孙子兵法》、《吴子》、《尉缭子》等兵书战策,甚至还有几本农书和医书。虽然书册都有些旧,但保存得很完好。
叶青鸾的眼睛亮了亮,带着由衷的钦佩看向陈锋:“陈锋,真没想到,你这里的藏书还挺丰富的?这么多经史子集,还有这么多兵书!”她随手抽出一本翻得有些卷边的《孙子兵法》,语气带着赞叹,“难怪你能做出‘引蛇出洞’那样的妙计,还能写出《登高》、《破阵子》那样的惊世之作!文武之道,看来你是真的下了苦功夫钻研啊!佩服!”她看向陈锋的眼神,充满了欣赏,以为这些书都是陈锋日常研读的。
陈锋拿着梳子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混合着尴尬、心虚和一丝哭笑不得。
这些书……严格来说,没几本是他的。
原身陈锋是个什么货色?游手好闲,嗜酒好赌,别说看书了,看到书都想拿去当铺换钱!这书架上的书,十本里有九本是林月颜的陪嫁,或者林月颜省吃俭用、想方设法偷偷买回来或抄录来的。剩下那一本,可能是原身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还没来得及卖掉就被林月颜抢救下来的。
至于“经常翻阅”?原身大概只有在喝醉了或者赌输了心情极度郁闷的时候,才会随手抽一本出来,胡乱翻两页,然后骂几句“狗屁不通”,再丢到一边。
他穿越过来后,虽然也翻看过,但主要是为了了解这个世界,远谈不上刻苦研读。
“呃……这个……还,还好吧。”陈锋干咳两声,眼神飘忽,含糊地应道,“平日里……偶尔翻阅,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他快速用梳子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拢了拢,随意用布条扎了个髻:“好了好了,收拾完了。咱们出去看看月颜饭菜做得怎么样了,侯爷该等急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快步朝门口走去,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他尴尬的书架话题。
叶青鸾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那本明显被反复翻阅过的兵书,心中对陈锋的“勤奋好学”更是深信不疑。
她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回原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深吸一口气,压下脸上残留的热意,也跟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