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要不是张医师机灵,恐怕他们到现在才会知道陈意浓是因为中毒而死的。
对于张医师选择自保,陈意浓倒是没有特别怪罪。
谢枕弦没跟张医师说什么,走出去看着夕阳。
汤樾从外面走了进来,“收拾收拾,跟我进宫一趟吧。”
“这时候进宫?”
谢枕弦疑惑,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是啊,皇上想见见你,你现在身体还好吧?”
谢枕弦点头:“走两步没问题的。”
既然暂时没什么问题,就还是去见一见比较好。
谢枕弦坐上马车,这两天清晰地感知到实力下降,其实他自己也有些心慌,只是没表露出来。
这毒若是跟随他一生,还不知道要出现什么乱子。
汤樾洞察人心,但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地方,来福在这边等着,瞧见谢枕弦过来,先是打量了一下谢枕弦的脸色。
看他精神还算不错,来福弯下腰:“汤大人,谢公子,请这边走。”
这次走的不是先前经常过去的宫道。
谢枕弦好奇,问了一句:“怎么今日走了这边?”
来福笑了笑:“那边皇后娘娘在那儿,实在是不好过去的。”
周皇后?
周皇后出现在那条宫道上做什么,这里都是通向紫宸殿的,难不成是为了周家的事情?
谢枕弦细细想着,已经到了紫宸殿外。
周皇后前一脚刚刚离开,建贞帝就让三人进来了。
“朕听汤樾说了,你这毒来得蹊跷,若真是和陈家有关系,朕也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
但凡事都得查出证据来才能进行处置。
谢枕弦明白这一点。
“罪民叩谢皇上垂怜。”
垂怜是有些,但建贞帝更多的还是疑心。
如果和陈家没关系,那他可就要怀疑是谢枕弦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了,毕竟当时检举谢枕弦的三家之一就有陈家。
但要是真跟陈家有关系,听汤樾的意思,似乎又牵扯出另一桩案子。
“宣京城里,竟然也这么不太平。”建贞帝突然说了一句,低低地咳嗽两声。
谢枕弦没有接话,眼下宣京看着倒是还行,但日后如何真的不好说。
之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边陲十九部那些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安插人在宣京的官员里。
如果有的话,那才是真的难办。
建贞帝最近就是在忙这件事情,画像上的人找到了两个,还有一个跑掉了,另外几个还没什么消息。
画像上的都不是宣京的,所以建贞帝才忧心。
国之根本,不可动摇。
建贞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汤樾和谢枕弦。
如今汤樾是可信的,他也不介意护着他一路高升。
但前提是,谢家这个案子必须得好好解决,不然汤樾的路可就难走了。
“那个刘渊,最近动作倒是不少。”
建贞帝提起刘渊,谢枕弦小心翼翼抬起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刘渊惹了建贞帝不悦。
但看表情,似乎不是那个样子。
“他的路数,可比你们俩多,倒是认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
那些人什么都有,做事也麻利,刘渊没出宣京,但是那些家伙都走了出去,替刘渊办事找人了。
建贞帝一直让人跟着,知道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没有明说,只是提了刚刚那一句。
汤樾和谢枕弦对视一眼,刘渊这样,确实有点让人意外。
他被关了这么久,还能找到那些人帮忙,足以说明刘渊的能力了。
要不是因为先前的那些事情,建贞帝都想让刘渊来官场里打拼一番。
如果谢家是被冤枉的,建贞帝倒是有了些想法。
只这一瞬的功夫,建贞帝已经想了不少事情。
“行了,看见你没什么事情朕也就不多说什么,你就先回去吧。”
建贞帝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汤樾和谢枕弦走出去。
“皇上刚刚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汤樾点头:“看着像是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没说。
谢枕弦眼神微动,建贞帝方才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关切不似作假,他还是动容了的。
谢枕弦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
病了几天,感觉消瘦不少。
回到大理寺,正巧碰见去查那本书的人回来了。
“大人。”
他们呈上来一些东西,里面倒是不少。
几人走进去仔细看了看。
“我们查了许久,发现是在造纸的时候将毒放入纸浆中,是有人特地下了这一单,给了不少钱财才说动那边的人。”
谢枕弦翻看着那些证词和证物。
里面有半片残卷。
“这上面也有跟那本书里一模一样的毒。”
汤樾叫人进来把那残卷拿去给刘仵作验一验。
“何人下了这一单?”
“是个姑娘,我把见过那位姑娘的人给带来了,他还记得一些。”
外头闹哄哄的,人还没进来,就先听到了谢罪的声音。
“我真的是猪油蒙了心,才做这种缺德的事情,我对不住枉死的魂灵,我是个罪人!”
那人高声喊着,一点面子也不要。
“何人喧哗?”汤樾皱了皱眉。
狱卒领着人进来,那人穿着粗糙的料子,手上满是茧子,尤其是指腹那边。
费晨风一进来,咚的一声就跪下来给汤樾磕了个头。
“青天大老爷,小的有罪啊!小的真的不知道这东西他们拿去害人。”
谢枕弦冷笑:“都用毒浸了,还说不是害人。”
费晨风哎哟一声,用手打了几下自己的脸。
“看小的这张嘴,其实小的也不是没怀疑过,但是小的见钱眼开,就是个混账东西。”
汤樾懒得看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画像师带来之后,汤樾才问:“在你这边做了这一单子的人是谁?你仔细回忆回忆她的模样。”
都过去七八年了,费晨风说实话,要想记得特别清楚肯定也不可能。
“小的只能模模糊糊想起来一点点。”
来的路上,费晨风已经把那人的样子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虽然不是记得很清楚,但一些特征还是记得的。
堂内安静下来,只有费晨风努力回忆,磕磕巴巴描述那个人容貌的声音和落笔作画的声音。
费晨风总是先说一个,然后又否定,看起来已经绞尽脑汁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