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藏经阁的窗棂外，竹影婆娑，映得案上的古籍泛着淡淡的青辉。
肖天机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案上堆着从泰山战场缴获的阴山派物品：断裂的骨刃、染血的幡旗残片、刻满邪符的令牌……最显眼的是一个巴掌大的铜盘，盘身黝黑，边缘布满细密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盘中央刻着一组扭曲的符号，既不像阴文，也不似寻常符咒，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还是没头绪吗？”林九渊端着两碗热茶走进来，将其中一碗放在肖天机手边，目光落在铜盘上，“这玩意儿我让青城的长老看过，他们说不是阴山派常用的标记，倒像是某种上古巫文。”
肖天机没抬头，指尖轻轻拂过铜盘上的符号。这组符号共七个，第一个像盘旋的蛇，第二个似断裂的骨，最后一个最奇怪，是个不规则的圆圈，圈里点着三粒细小的凹点，摸上去冰凉刺骨，像是有寒气从凹点里渗出来。
“巫文……”他喃喃道，指尖突然一顿。三天前清理战利品时，这铜盘被混在一堆废铁里，若不是雪璃突然跳上案桌，用爪子对着铜盘一阵扒拉，他恐怕真就忽略了。
正想着，雪璃从他袖中探出头，小鼻子凑到铜盘上嗅了嗅，突然打了个喷嚏，往后缩了缩，却又不甘心地用爪子拍了拍那个带凹点的圆圈。随着它的触碰，圆圈里的凹点竟闪过一丝极淡的绿光，快得像错觉。
“雪璃！”肖天机眼睛一亮，连忙按住铜盘，“你再碰碰那个圆圈。”
雪璃歪着脑袋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爪子，轻轻按在圆圈上。这一次，绿光更明显了些，不仅圆圈亮了，连旁边那个“蛇形”符号也跟着泛起微光，两者之间仿佛有细线相连，只是被铜盘的锈迹盖住了。
“果然有古怪。”林九渊凑近了些，“这铜盘不是死物，里面藏着灵力。”
肖天机立刻起身，从书架上翻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幽冥异志·卷三》，这是他前天才从藏经阁深处找到的孤本，里面记载着一些上古幽冥与人间的交界传说。他快速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插图：“你看这个。”
插图上是一幅简略的星图，星图边缘标注着七个符号，竟与铜盘上的符号有六成相似！尤其是那个带凹点的圆圈，在星图里对应的位置旁写着三个字：“寒渊眼”。
“寒渊眼……”林九渊皱眉，“我好像在哪听过，对了，《极寒岭志》里提过，极寒岭腹地有个深不见底的冰渊，常年有阴煞翻涌，被称为‘幽冥前哨’，难道就是这里？”
肖天机的指尖落在星图的注解上：“你看这句——‘七符定穴，寒渊为枢，藏君之影’。七符应该就是铜盘上的符号，寒渊眼是枢纽，而‘君之影’……很可能指的是鬼国君主的残识。”
他将铜盘与星图对比着看，突然发现铜盘边缘的齿痕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对应着星图上的七颗暗星。“这不是普通的标记，是个定位器。”肖天机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阴山派用这铜盘标记据点，而寒渊眼的这个据点，很可能藏着比泰山祭祀更重要的东西——或许是能直接沟通鬼国君主的法器，甚至是……解开封印的方法。”
雪璃似乎听懂了“极寒岭”三个字，突然从肖天机肩头跳下，跑到墙角的一个木箱旁，用爪子扒拉箱盖。那是装着从阴无敌身上搜出的遗物的箱子，之前一直没来得及细看。
肖天机走过去，打开木箱。里面除了半截白骨权杖的残骸，还有一卷用油布裹着的羊皮卷。他展开羊皮卷，发现上面画着一幅地图，地图中央标着一个与铜盘圆圈符号相同的标记，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三月初七，寒渊聚煞”。
“三月初七！”林九渊瞳孔骤缩，“今天是二月三十，还有七天！”
肖天机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路线，从极寒岭外围的一处隘口，一直通向腹地的冰渊，沿途标着十几个小叉号，显然是布防的位置。“他们要在寒渊眼再次聚集阴煞，而且时间就在七天后。”他将羊皮卷与铜盘、星图放在一起，“泰山祭祀只是幌子，或者说，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实力，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必须立刻告诉张道长他们。”林九渊转身就想往外走，却被肖天机拉住。
“等等。”肖天机指着羊皮卷角落的一个小符号，那是个简化的“鬼”字，旁边画着半个罗盘，“你看这个，像不像鬼算先生的标记？”
林九渊凑近一看，猛地点头：“是他！这老狐狸最擅长用罗盘定位，这肯定是他画的地图！”
这就说得通了——鬼算先生在泰山逃脱后，并未远遁，而是直接返回了极寒岭，筹备寒渊眼的计划。铜盘是他留在手下身上的定位符，一旦手下被擒，只要玄门能破解符号，就会顺着线索找到寒渊眼，而这很可能又是一场算计。
“不管是不是算计，我们都得去。”肖天机将羊皮卷仔细收好，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寒渊眼藏着‘君之影’，绝不能让他们得手。就算是陷阱，我们也要闯一闯。”
半个时辰后，紫霄宫议事厅再次聚满了人。当肖天机将铜盘、星图与羊皮卷一一展示出来，厅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三月初七……比我们预想的早太多。”张云鹤看着羊皮卷上的日期，眉头紧锁，“极寒岭的阴煞本就重，若再聚煞，恐怕真能引出鬼国君主的残识。”
“老衲愿带茅山弟子先行探路。”无尘道长站起身，拂尘一摆，“茅山的‘寻踪符’能追踪阴煞轨迹，或许能找到他们布防的破绽。”
“武当弟子愿随肖道兄主攻。”清风真人抚着胡须，目光坚定，“我派的‘纯阳剑’专破阴寒，正好克制极寒岭的冰煞。”
闾山长老也道：“我们带‘镇魂铃’去，若是真有‘君之影’，铃音或能暂时镇压。”
众人很快商定了计划：肖天机带队主攻，直扑寒渊眼；林九渊带青城、峨眉弟子从侧翼绕后，捣毁聚煞的阵眼；张云鹤与无尘道长坐镇外围，接应并防备阴山派的援军。
散会前，肖天机突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取出那个铜盘，递给张云鹤：“张道长，这铜盘里的灵力很奇怪，像是……活的。您让龙虎山的炼器长老看看，或许能找出破解之法，免得被他们用铜盘定位。”
张云鹤接过铜盘，指尖刚触到盘面，突然“咦”了一声：“这上面的齿痕……像是被灵宠啃的。”
肖天机一怔，看向肩头的雪璃。小家伙正心虚地往他怀里缩，小爪子还藏在肚皮底下——那齿痕的大小，竟与雪璃的爪子完全吻合。
众人都笑了起来，议事厅里紧绷的气氛消散了几分。
“看来这小家伙与阴煞之物有缘。”张云鹤将铜盘递回给肖天机，眼中带着笑意，“说不定到了极寒岭，它还能帮上大忙。”
肖天机摸了摸雪璃的脑袋，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走出议事厅时，暮色已浓，龙虎山的灯火如繁星点点。肖天机望着极寒岭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铜盘。寒渊眼的秘密、鬼算先生的算计、鬼国君主的残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片冰封之地。
七天后，极寒岭。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打盹的雪璃，又看了看远处演武坪上操练的玄门弟子，眼中燃起斗志。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无论前方有多少陷阱，他都会带着伙伴们闯过去，将阴山派的阴谋彻底粉碎。
夜风掠过藏经阁的窗棂，吹得案上的《幽冥异志》轻轻翻动，仿佛在预示着极寒岭的风雪，已在不远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