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将两块双鱼玉佩碎片在掌心拼合时,玉面相接的刹那,竟泛起一层淡淡的暖光,像初春融雪时的第一缕阳光。这暖意顺着指尖爬上来,熨帖得她心口发颤,让她想起第71次轮回朱元璋给她暖手的温度——那时她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手指冻得像胡萝卜,他把她的手塞进自己怀里,龙袍下的胸膛烫得惊人,他说“朕的怀里,以后就是你的暖炉”。
【轮回记忆:第71次,她的手指冻得失去知觉,他就用自己的唾液一点点焐开她的指缝,动作笨拙得像个孩子。后来她的指关节还是留下了病根,阴雨天就隐隐作痛,他便让人打了个银手炉,日夜让春桃捧着,说“别让你主子的手再沾半点寒气”】
“小主,这玉佩……竟会发光?”春桃凑过来看,眼睛瞪得溜圆,“莫不是成精了?”
李萱笑着把她的脑袋推开:“哪有那么多精怪。”指尖却反复摩挲着合璧的玉佩,纹路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该是一体。她想起第64次轮回在观星台看到的祭祀阵图,阵眼的凹槽正好能放下这枚玉佩,那时她还不懂,为何时空管理局非要这枚看似普通的古玉。
“把它收进暗格,用锦缎裹三层。”她将玉佩递给春桃,眼神凝重,“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碰,包括陛下。”
春桃虽不解,还是乖乖应了。她知道小主对这玉佩的看重,比性命还甚。
刚收拾好玉佩,殿外就传来朱雄英的笑声,孩子像只小团子似的滚进来,手里举着个糖人,是条威风凛凛的龙:“姨母你看!这是父皇给我做的!他说……他说姨母属龙,看了会喜欢!”
李萱接过糖人时,指尖被糖浆粘了一下,甜意顺着皮肤渗进来。这糖人捏得算不上精致,龙角歪歪扭扭的,却比御膳房做的任何点心都让人心暖。她想起第53次轮回,朱元璋也是这样,在她生辰时笨拙地捏了个小狐狸糖人,结果狐狸的尾巴捏成了兔子的,他还嘴硬:“这是新品种,叫狐兔。”
“陛下呢?”她捏了捏朱雄英冻得通红的鼻尖。
“父皇在和徐大人说话,还让我带句话,说……说午时请你去御花园赏梅。”孩子的小手在她掌心画着圈,“他还偷偷告诉我,要给你个惊喜!”
李萱的心轻轻一跳。惊喜?第75次轮回他说要给她惊喜,结果是带她去看淮西勋贵新献的舞姬,气得她当场就掀了桌子,他却笑着把她按在怀里:“吃醋的样子真好看。”
“知道了。”她替孩子擦掉嘴角的糖渍,“英儿乖,去把允炆叫来,姨母教你们叠纸船,等开春了放去御河里。”
朱雄英欢呼着跑出去,刚到门口就和朱允炆撞了个满怀。朱允炆手里捧着本书,书页卷了角,是本《论语》,他的小脸红红的,像是跑急了:“李姨,我……我来还书,上次借的《山海经》看完了。”
李萱接过《山海经》,书页里夹着片干枯的梅花,是绿萼梅的花瓣。她认得这花瓣,是马皇后那盆绿萼梅的,昨夜刺客被抓时,她亲眼看见马皇后的宫女偷偷摘了几片,当时还觉得奇怪,原来是让朱允炆送来的。
“允炆看得懂吗?”她翻开书,目光落在夹花瓣的那页,正是描写“九尾狐”的章节,旁边还有行小字,是吕氏的笔迹:“三月初三,观星台见,携玉佩,换母命。”
李萱的指尖猛地收紧,书页被捏出道折痕。吕氏还不死心!竟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
“有些地方看不懂,”朱允炆的头垂得很低,小手揪着衣角,“母妃说……说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他突然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她还说,观星台的星星能解答所有疑问,让我……让我三月初三去问问。”
李萱合上书,将梅花瓣捏在掌心,花瓣的脆响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允炆听话,观星台夜里冷,有什么疑问,姨母都能解答,不用去那种地方。”她顿了顿,声音放软,“你看,这《山海经》里的九尾狐多可爱,我们不如……”
她的话没说完,殿外突然传来争吵声,是马皇后的声音,尖利得像碎玻璃:“让开!本宫要见李萱!她拿了本宫的东西,难道还想躲不成?”
李萱将《山海经》塞进袖中,把两个孩子往春桃身后藏了藏:“让她进来。”
马皇后穿着身正红色宫装,领口的珍珠晃得人睁不开眼,她身后跟着的宫女捧着个托盘,上面盖着块明黄色的锦缎,看着神秘兮兮的。
“李萱,你可知罪?”马皇后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她,“本宫的绿萼梅丢了几片花瓣,有人看见……是你宫里的人摘的!”
李萱笑了:“皇后娘娘说笑了,您的绿萼梅昨夜刚送到,奴婢们连花盆都没碰过,怎么会摘花瓣?”她指了指朱允炆,“倒是允炆殿下刚送来本书,里面夹着您的绿萼梅花瓣,娘娘要不要问问殿下,花瓣是从哪来的?”
马皇后的脸色瞬间变了,目光落在朱允炆身上,带着明显的狠厉。朱允炆吓得往李萱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小孩子家不懂事,怕是误摘了。”马皇后很快恢复镇定,拍了拍托盘,“本宫今日来,不是为了花瓣,是为了这个。”她让宫女掀开锦缎,托盘里竟是半枚虎符,与朱元璋给她的那半枚正好相配!
“这虎符……”李萱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虎符是本宫在你宫门口捡到的。”马皇后的嘴角噙着抹冷笑,“李萱,你私藏调兵虎符,意图谋反,还有什么话说?”
李萱的指尖在袖中捏紧了《山海经》。来了,终于来了。马皇后这是孤注一掷,想用“谋反”的罪名置她于死地!第66次轮回,她也是这样被诬陷,证据确凿,朱元璋虽没杀她,却也把她关了三个月,那三个月里,她瘦得脱了形,出来时连路都走不稳。
“娘娘这话可有证据?”李萱的声音平静无波,“仅凭枚不知从哪来的虎符,就想定我的罪?”
“证据?”马皇后冷笑,“这虎符就是铁证!难道你还想狡辩?”她转向门口,“来人!把李萱拿下!押去天牢,听候发落!”
侍卫刚要上前,朱元璋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谁敢动她!”
朱元璋大步走进来,龙袍在身后扬起好看的弧度,他径直走到李萱身边,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冷得像冰:“皇后,你这出戏,演得够久了。”他从怀里掏出那半枚虎符,与托盘里的拼在一起,严丝合缝,“这虎符是朕故意让你‘捡到’的,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蠢到什么地步!”
马皇后的脸瞬间白了,踉跄着后退一步:“陛下……你……”
“你以为勾结淮西勋贵,私通时空管理局的事,朕不知道?”朱元璋的声音越来越冷,“徐辉祖已经招了,昨夜的刺客是你派的,吕氏的消息是你传的,还有……这虎符,也是你让他偷偷放在李萱宫门口的!”
马皇后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不……不是的……陛下,你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了。”朱元璋挥了挥手,“李德全,把马皇后关进坤宁宫,没有朕的旨意,永不得出!”他顿了顿,补充道,“所有与她勾结的人,一个不留!”
马皇后尖叫着被拖走,路过李萱身边时,突然挣脱侍卫的手,发簪朝着李萱的脸划来:“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意!”
李萱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银簪抵在她的脉门上:“娘娘还是安分点,免得受皮肉之苦。”
马皇后疼得脸色发白,却依旧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别高兴得太早!时空管理局不会放过你的!朱元璋也不会永远护着你!”
李萱的指尖猛地收紧,银簪刺破了马皇后的皮肤,血珠渗了出来:“我的事,就不劳娘娘费心了。”
马皇后被拖走后,御花园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梅花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朱元璋转过身,轻轻揉了揉李萱的头发:“吓到了?”
李萱摇摇头,眼眶却有些发热:“陛下早就知道了?”
“从她把虎符埋在花盆里就知道了。”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颤,“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急,连戏都懒得演全了。”
朱雄英和朱允炆躲在春桃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切,小脸上满是茫然。李萱走过去,蹲下身抱住两个孩子:“没事了,都过去了。”
朱允炆突然抬起头,小声说:“李姨,我娘……我娘是不是也会被关起来?”
李萱的心轻轻一颤。吕氏的账,迟早要算,但不是现在。她摸了摸朱允炆的头:“你娘……只是一时糊涂,等她想明白了,就好了。”
朱元璋走过来,将李萱和两个孩子一起揽进怀里:“别担心,有朕在,谁也别想伤害你们。”
阳光透过梅枝洒下来,落在四人交叠的影子上,温暖得让人不想动弹。李萱靠在朱元璋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墨香混着梅花的清冽,突然觉得,第78次轮回的春天,好像真的要来了。
“陛下,”她轻声道,“你说的惊喜呢?”
朱元璋笑了,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支玉簪,簪头雕着一朵盛放的梅花,正是绿萼梅的模样:“知道你喜欢清净,那些虚头巴脑的惊喜也没意思,这个……是朕亲手雕的,手艺不好,别嫌弃。”
李萱接过玉簪时,指尖被雕痕硌了一下,却比任何珍宝都让人心动。这玉簪的雕工确实算不上好,花瓣的边缘还有些粗糙,却比第62次轮回他赏的那支东珠簪子更让她珍惜。
“不嫌弃。”她将玉簪插在发间,对着朱元璋的眼睛照了照,“好看吗?”
“好看。”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戴什么都好看。”
朱雄英和朱允炆在一旁捂着眼睛偷笑,春桃也红了脸,悄悄退了出去。梅树下,只剩下他们两人,阳光正好,梅花正香。
李萱知道,马皇后倒了,但吕氏还在,时空管理局的祭祀还在,母亲的下落也还不明,这场仗,还没打完。
但她不怕了。
因为她的身边有他,手里有合璧的双鱼玉佩,心里有无数次轮回攒下的勇气和爱。
这一次,她想陪着他,一步步走下去,看看没有轮回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模样。
她抬头看着朱元璋,他的眼里映着梅花,也映着她的影子。
真好。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