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欣欣抖了抖眉:【扇他。】
林若初也有点意外,这么直白的挑衅,她好久没遇到过了。
她重新打量了下这个裴元,五官跟裴青有几分相似,被边疆的风沙吹得更加粗野,气质也跟在京都城金尊玉贵长大的裴青截然不同。
长得野。
话也说的野。
这话说出来,林若初还没反应,林景行眉毛一下就竖起来了。
“林大人的巡检使之职,是得了吏部审批,拿了任命状,名正言顺走马上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视吏部文书于无物?公然蔑视朝廷命官?”
裴元笑了声:“一个小小的巡检使,算什么朝廷命官?少将军不要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我虽在边疆长大, 远离京都城许久,但其中弯弯绕绕还是懂的,不就是你们林家为了攀附长公主,推自家小妹出来,当这女官马前卒吗?”
他掠过林景行,看向林若初:“这么多人为你保驾护航挣军功,等回到京都城,能给你换个顶好婆家了吧?毕竟是给人当过妾,不剑走偏锋怕是很难再二嫁了吧?”
“咔”一声。
林景行直接抽出长刀。
林若初按住他。
瞧着裴元这口不择言的态度,心下了然。
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
他想在入北郡成之前,借着她的事,挑拨两军关系。
手法不高明,但挺有效的。
大哥这性子直的,立刻被激怒了。
周围林家军的将领听着,眼神也都变了。
不管裴家军军心如何,他这一军统领这么刺头,接下来两军行军途中,恐怕会摩擦不断。
林若初略一琢磨,直接开口:
“裴统领,你对京都城有怨气,倒也不必借我来指桑骂槐,裴军将人就在这里。”
她本来就是裴青下属,议事时也是站在裴青身后,说完这话,她往旁边撤了一大步,把众人视线引到裴青身上,才又道:
“裴军将在京都城不曾赋闲,你在边疆所挣军功也不只是为裴军将保驾护航,将士们在战场上以命相搏,不都是为了保我大周海晏河清?”
“长子承爵也是大周自开国以来一贯的传统,你若对你们裴家的安排有怨气,大可私下对裴军将直抒胸臆,实在不必在我们这些外人面前为你自己讨公道。”
林若初语气平淡。
两句话,把裴元指向她的矛头转向了裴青。
女子身份如何,她要不要二嫁,找什么婆家,跟他有什么关系?
林若初懒得掰扯,直接戳他肺管子。
他装野人,“直言不讳”。
那她比他更直。
挑事谁不会。
裴元想挑拨林、裴两军的关系。
那她就让裴家军自己内部先斗起来。
反正林若初心中知晓,北郡边境打不起来。
他们压根不需要裴家这两万战力一起守城。
若像裴青一样审时度势,她可以分他们一成军功。
可若存了要当搅屎棍的心思。
她便陪他搅个痛快。
林若初是语气平淡,但话一说完,裴元脸色就变了。
他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大哥承爵确实天经地义,谁说我对裴家有怨气?”
林若初又后撤了半步:“对,这事本就天经地义,裴军将日后也不会薄待了你,裴统领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我哪来的火气?你这女人胡说八道的话怎么张口就来?”
林若初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说。”
裴青和林景行都无言地看了她一眼。
前者是真无语,后者带了几分笑意。
林景行直接把刀挂到一边,也叹了口气道:“这是你们的家事,若要吵,私下去吵,大战当前,莫要扰乱军心。”
裴青想说点什么,又觉得现在他说什么都不合适,裴元心中的怨气他这个当大哥的自然是比谁都清楚,他又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
裴青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夏日天热,赶路事忙,若无事要议,不如各自回营帐,稍作歇息?”
这话不是对裴元说的。
他要是对着裴元说,他这弟弟会觉得被驳了面子,闹得更下不来台。
傅乐言也垂了眼眸,心底疲惫更甚。
林若初惯是会祸水东引的,南郡城他就见识过了。
一想到他后面还得跟这愣头青合作一起“陷害”林家兄妹,傅乐言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不动声色地冲裴元摇了摇头,暗示他不要冲动,他们寻个机会从长计议。
但裴元的思绪还停在上一句。
裴青这和事佬的态度让他本就吃瘪的火气更旺了。
他都表了忠心了,他大哥还胳膊肘往外拐?
让他冲锋陷阵,自己当好人?
以为裴家的名号是靠谁在外面撑着呢?
裴元很不爽。
尤其是被林若初引导着,看到裴青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和骨子里透出的清贵,经年累月积攒的不忿一下就冲了上来。
他没忍住,挖苦了句:
“我们常年戍守边疆,风吹日晒早就习惯了,没有大哥这么矜贵,你若受不了,可以自己先去歇着。”
裴青:……
【哈哈哈笑死我了,原来冰山也会无语。】
刚才还恼火的杜欣欣没忍住笑了出来。
女鬼也完全切换成看热闹模式:
【就说土着女不会吃亏的,你放心。】
【你能不能再刷点小菜出来,咱们边吃边看 。】
【吃得回空间吃呀,要不然就刷到土着女手上去啦。】
【哎呀,回空间就看不到啦,可惜呀可惜。】
林若初:……
俩鬼一言一语,看上戏了。
林景行也完全是一样的状态,他从刚才要砍人的愤怒到现在幸灾乐祸也就用了两息。
裴青觉得自己完全无妄之灾。
林若初想既然都姓裴,一脉相连那就不无辜,她道:“裴统领心系军将安危,果然手足情深。”
林景行也道:“既然你们兄弟有话,那便私下去说吧。剩下的人回营帐休息,待傍晚天凉,再继续向北。”
这命令一下,没人想再掺和裴家家事。
林家几人扭头就走了。
傅乐言头疼的厉害,也赶紧走了。
剩下裴青裴元两兄弟大眼瞪小眼了好半晌,裴元才突然怒道:
“不对!我骂的是姓林的,那小姑娘混扯什么呢?”
裴青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个多年不见,已然人高马大处处透着陌生的弟弟,劝解道:
“我不知你从父亲那里收到了什么样的命令,但是现在京都城局势莫测,父亲他也……确实老了,很多事看的不甚明白,你不需要完全听从父亲的命令。”
裴元眸光一愣,眼色不善地看着他:
“父亲看不明白,你便能看明白了?大哥,你不能只享受裴家给你的好,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半点脏活也不肯经手。占尽了好处,还要来说风凉话?”
裴青蹙眉。
裴元已经带着人走了。
“我知道该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教我。”
北郡战事,十年难遇,首功只有一个。
他若抢来,便能给自己挣个爵位,不用再去给他裴青当马前卒了。
裴元眼神变沉。
他绝不会让这块肥肉落到林家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