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在女童足尖凝结成冰花的刹那,问天指尖的五色丝绦突然绷直。
溶洞顶端的钟乳石簌簌落着灰白碎屑,那些倒悬的甲骨文竟如同活物般在石柱表面游动。
\"别碰那些荔枝!\"青鸾的青铜铃铛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竹篮里墨绿汁液滴落的瞬间,她旗袍上的金线刺绣竟像被腐蚀般卷起焦边。
红衣女童咯咯笑着后退半步,赤足踩过的血水腾起紫烟。
小北眼疾手快扯过崔无咎的战术腰带,金属搭扣精准击飞即将滚落的荔枝。
那颗果实撞在岩壁上炸开,墨绿汁液竟将《撼龙经》的篆字蚀出个拳头大的窟窿。
\"三十六天罡噬龙局。\"问天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失控的龙脉感应让他的瞳孔呈现出诡异的琥珀色,\"你师父的七星灯,是不是在...\"
女童突然踮起脚尖旋转,红裙摆扫过沸腾的汞池。
当青铜傩面碎片叮当坠入血水时,整个溶洞的量子漩涡重新开始流转。
小北突然发现女童发间别着的银梳,正是三天前他们在城南义庄见过的陪葬品。
\"酉时三刻,龙抬头。\"女童的声音突然变成苍老男声,枣木杖上的血珠在瞎眼婆婆掌心爆开。
没等崔无咎的战术手电照过去,那抹红色身影已化作纸人飘进岩缝,只留下满地冰晶凝成的卦象。
青鸾的铃铛还在震颤。
问天抓起两枚冰晶掷向汞池,沸腾的血水顿时浮现出星图倒影。
小北蹲下来用罗盘测量冰晶融化的速度,突然指着东北角的震位:\"师父!
那些甲骨文在重组!\"
崔无咎的枪口始终对着岩缝。
当他用战术匕首刮下钟乳石表面的文字时,暗红苔藓突然顺着刀锋蔓延。
瞎眼婆婆突然用枣木杖敲击地面,杖头雕刻的饕餮竟张口吞掉了那些苔藓。
\"是滇南苗寨的痋术。\"婆婆空洞的眼窝转向星图倒影,\"十八年前,我在苍山见过这种把活人生辰八字刻进钟乳石的手段。\"
问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的皱纹以肉眼可见速度加深。
小北连忙将五色丝绦缠在他腕间,丝线接触皮肤的瞬间亮起淡淡金芒。
当汞池中的星图开始扭曲成龙形时,所有人都看到倒影里浮现出铁路博物馆的穹顶。
\"龙抬头...\"青鸾突然扯断三根头发扔进血水,发丝竟自动编织成微型铁轨的形状,\"西郊废弃的詹天佑纪念馆?\"
小北突然从背包里翻出市政规划图。
当她的指尖划过三环路立交桥的螺纹结构时,铅笔突然自动画出个等边三角形:\"师父你看!
铁路博物馆、我们所在的溶洞,还有上个月出现地陷的烂尾楼,正好构成...\"
\"三才截脉阵。\"问天的咳嗽声里带着金属回音,他扯下领口纽扣弹入汞池。
纽扣化作青铜龟甲浮出水面时,表面裂纹竟与城市规划图完全重合。
崔无咎突然用枪托砸碎两块钟乳石。
飞溅的碎石在半空组成卦象,落地时恰好拼出\"申猴\"二字。
青鸾的铃铛突然静止,她盯着自己腕间的翡翠镯子:\"申时三刻?
但龙抬头明明是辰...\"
\"是镜像时辰。\"小北突然抢过战术手电,光束透过冰晶在地面投射出倒转的日晷影子,\"溶洞里的磁场会让时间感知错乱,实际现在应该是...\"
汞池突然掀起血浪。
问天拽着小北疾退三步,原先站立的位置已冒出青烟。
当血水退去后,池底赫然显现出用朱砂画的铁路博物馆平面图,其中陈列室的方位标着滴血的铜钱标记。
\"走蛟局。\"瞎眼婆婆的枣木杖突然冒出青烟,\"当年修建西郊铁路时,施工队挖断了地下暗河,那些被镇在博物馆地下的...\"
问天突然按住剧烈跳动的太阳穴,龙脉感应失控带来的剧痛让他踉跄着扶住岩壁。
小北连忙摸出银针扎在他后颈,却看到师父的白发又多了几缕。
当崔无咎用荧光棒标记完撤退路线时,溶洞深处突然传来蒸汽火车鸣笛声。
\"是当年慈禧太后御用的龙号机车。\"青鸾的旗袍下摆无风自动,\"但那个机车头明明陈列在...\"
小北突然将五色丝绦系在腕间当指南针用。
当丝线指向正西时,她发现战术手电照出的影子全都朝着相反方向:\"师父!
这个溶洞的空间是折叠的!\"
问天咬破指尖在岩壁画出敕令。
当血符完成的刹那,所有人看到钟乳石表面浮现出半透明的铁轨。
小北第一个发现铁轨尽头的信号灯闪着绿光,但本该是灯罩的位置却挂着青铜傩面。
\"跟着血符走。\"问天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活人。
他转身时,小北瞥见他后颈浮现出鳞片状纹路,那些青色斑痕正顺着脊椎往下蔓延。
当最后一人踏出溶洞时,悬挂在洞口的青铜铃铛突然全部碎裂。
夕阳余晖穿过丛林,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成张牙舞爪的形态。
小北回头望去,隐约看见红衣女童正坐在树梢晃腿,她脚踝上的银铃却寂静无声。
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问天,正盯着掌心逐渐发黑的掌纹沉默不语——那里本该代表寿命的天地人三纹,此刻正扭曲成铁轨交叉的形状。
当暮色将众人的身影染成暗紫色时,青鸾突然按住手腕上发烫的翡翠镯子。
三只乌鸦扑棱着翅膀掠过树冠,它们翅膀带起的风竟让崔无咎战术腰带上的指南针疯狂旋转。
“等等。”小北扯住问天的衣袖,五色丝绦末端沾着的汞珠突然凝成箭头形状,“师父你看,这些蕨类植物的孢子粉……”
话音未落,原本低垂的狼尾蕨突然挺直了叶脉。
细如牛毛的孢子漫天飞舞,在夕阳下折射出诡异的七彩光晕。
崔无咎刚要掏防毒面具,却发现战术背包的尼龙搭扣不知何时长出了霉斑。
“闭气!”问天反手甩出五帝钱,铜钱在半空组成八卦阵图。
当啷声中,孢子雨撞在铜钱阵上竟迸出火星。
小北趁机用罗盘盖接住几粒孢子,发现这些灰绿色粉末正在腐蚀黄铜表面。
瞎眼婆婆的枣木杖突然发出裂帛般的声响。
杖头的饕餮纹裂开细缝,喷出一股带着檀香味和腥味的黑雾。
那些触及黑雾的孢子瞬间僵直落地,在腐殖层上滚成密密麻麻的灰球。
“是滇西的菌蛊。”婆婆空洞的眼窝转向东南方,“当年墨家那个疯丫头,就爱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青鸾的青铜铃铛突然脱手坠地。
当铃铛滚过某处凸起的树根时,地面突然塌陷出碗口大的黑洞。
崔无咎的战术手电刚照过去,就看到洞中涌出汩汩血水,水面还漂着半张破碎的青铜傩面。
问天突然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龙脉感应失控带来的灼痛,让他后颈鳞片状的纹路又蔓延了半寸。
当他强撑着要画镇煞符时,小北突然扯开他的领口——锁骨位置的皮肤下,竟有蚯蚓状的凸起在缓缓蠕动。
“师父!你血管里……”少女的声音带着颤音,指尖的银针却稳如磐石地扎入天容穴。
五色丝绦缠绕的腕间突然浮现金色脉络,那些游走的凸起顿时停滞了片刻。
崔无咎突然对着三十步外的桦树开枪。
子弹穿透树干的瞬间,众人听到金属碰撞的脆响。
当青鸾用发簪挑开树皮时,赫然露出嵌在年轮里的青铜八卦镜——镜面已经裂成蛛网状,每道裂缝都渗出黑红的黏液。
“三阴锁魂钉。”瞎眼婆婆突然用枣木杖戳向树根,“墨九卿倒是舍得下本钱,这种用活人生祭炼制的……”
地面突然震颤起来。
小北背包里的《撼龙经》无风自动,书页哗啦啦地翻到“地龙翻身”篇。
当她试图抓住乱飘的书页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以诡异的角度折向西北方——那里明明没有光源。
“退后!”问天突然扯住小北的后领。
少女踉跄后退的刹那,她方才站立的位置突然钻出一条碗口粗的树根。
那截裹着青苔的树根表面,密密麻麻刻着生辰八字,最上方那行小楷赫然是三天前失踪的铁路工人的名字。
青鸾的旗袍突然无风自动。
当她扯断第三颗盘扣掷向树根时,翡翠扣子突然在半空炸成齑粉。
飞溅的碎玉竟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图案,斗柄直指众人来时的溶洞方向。
“时辰不对。”崔无咎突然举起战术平板,“GpS显示这里是西郊湿地,但磁场强度……”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平板的液晶屏突然涌出暗红液体,那些由0和1组成的代码在血水里扭曲成哭嚎的人脸。
小北突然将五色丝绦甩向半空。
丝绦在暮色中绷成五边形,每道丝线都映出不同的星图。
当她用银针刺破中指将血珠弹向丝绦时,东北角的丝线突然燃起幽蓝的火焰。
“师父!是鬼金羊星宿移位!”少女的罗盘指针疯狂抖动,“这些树根在模仿二十八星宿的排布,我们正站在……”
问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竟带着金色光点。
当他用血在地上画出敕令时,那些蠕动的树根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瞎眼婆婆的枣木杖猛然插入地缝,杖头的饕餮竟开始啃食地脉里渗出的黑气。
“墨家丫头在改地气。”婆婆空洞的眼窝渗出黑血,“她要让方圆十里的生气都变成……”
崔无咎突然对着通讯器大吼:“无人机!放无人机!”然而本该盘旋在空中的侦察设备毫无反应。
当他抬头时,发现漫天星斗的位置全部错乱——本该是北极星的位置,此刻悬着一颗血红色的天狼星。
青鸾突然扯断三根青丝。
当发丝飘落的瞬间,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突然浮现铁路博物馆的虚影。
小北眼尖地发现虚影中有个红衣女童正在月台徘徊,女童脚踝上的银铃随着蒸汽机车的轰鸣轻轻摆动。
“是空间折叠。”问天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声,他后颈的鳞片纹路已经蔓延到肩胛骨,“墨九卿用三阴钉把不同时空的……”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
小北的五色丝绦瞬间绷断两根,断裂的丝线竟在半空凝成铁轨的形状。
当第一缕月光穿透树冠时,所有人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变成了民国的装束——崔无咎战术服的倒影竟是戴着大盖帽的巡警打扮。
问天突然撕开左袖。
当他的手掌按在地面时,那些暴起的青筋突然泛起龙鳞状的纹路。
小北惊恐地看到师父的指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脱落,而地缝中涌出的已不再是黑气,而是带着硫磺味的暗红岩浆。
“退到我画的……”问天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僵在原地,瞳孔彻底变成了琥珀色。
那些在地面流淌的岩浆突然开始勾勒铁路轨道,蒸汽机车的汽笛声由远及近,空气中弥漫起焦糊的尸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