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盏青铜灯悬浮半空,磷火在灯罩里炸开幽绿的波纹。
墨九卿的灰绸长衫被阴风吹得鼓胀如帆,第三盏灯亮起的瞬间,整座地宫的青铜鼎都在共鸣。
问天踩碎三块青砖,裂痕沿着二十八宿方位蔓延。
他右手虚握的龙脉虚影突然凝实,化作七寸血龙缠绕腕间,龙尾扫过之处,地砖缝隙里涌出的黑雾发出被灼烧的滋滋声。
\"坎位七步!\"崔无咎的战术手电筒光束钉在西南立柱。
他左手罗盘的磁针正在疯狂画圆,右手却稳稳撕开三张黄符,\"青鸾姑娘,子时方位!\"
两枚铜钱擦着青鸾的鬓发钉入石壁,她手腕翻转间甩出三张符纸。
黄符遇风自燃,在虚空中勾出三足金乌的轮廓。
暖金色的光晕笼罩问天时,血龙猛然暴涨三丈,龙爪撕开三盏青铜灯组成的三角阵。
墨九卿喉头滚动着古怪的咒文,剩余六盏灯突然拉出青铜锁链。
链头坠着的饕餮纹铜铃撞在一起,音浪震得小北耳孔渗血。
她踉跄着扶住青铜鼎,突然摸到鼎腹那只睁开的石眼。
\"天哥!\"她扯断脖颈挂着的五帝钱,沾着耳血的铜钱拍在石眼瞳孔,\"这是阵枢!\"
问天眉心的罗盘残片突然发出裂帛之音,二十八宿图自掌心升腾而起。
血龙裹挟着星图撞向青铜鼎的刹那,墨九卿袖中飞出九枚带血的龟甲,堪堪挡住龙首。
\"崔队!\"青鸾的绣鞋点在青铜锁链上,符纸沿着锁链烧出朱雀纹路,\"戌时三刻,火克金!\"
崔无咎的配枪早已扭曲成八卦镜形状,他咬破食指在镜面画出血符。
镜光扫过西北角的青铜编钟时,三盏灯突然偏离轨道。
小北趁机将融化的寻龙尺钥匙按进鼎耳,青铜鼎发出老牛反刍般的闷响。
墨九卿的冷笑凝固在嘴角——鼎腹那只石眼正在流泪,血泪顺着饕餮纹路染红整座大鼎。
问天突然并指如刀划开左手掌心,血珠悬空凝成微型山河图。
\"你以为镇山级就能撼动九幽灯阵?\"墨九卿的刺青蔓延到脖颈,黑血在锁骨位置凝成骷髅图案,\"这尊商王祭器里封着三百......\"
他的狂言被地底传来的龙吟打断。
问天掌心的山河图突然倒转,二十八宿星位与地砖裂纹完美重合。
血龙鳞片剥落处,地气凝成新的金色龙爪,一爪拍碎五盏青铜灯。
小北的红绳彻底碳化的瞬间,九枚互相吞噬的铜钱突然炸开。
飞溅的铜绿沾到黑雾,那些白骨手掌立即痉挛着缩回地缝。
她趁机滚到崔无咎身侧,抓起战术背心上的荧光棒插进鼎足缝隙。
\"巽宫生门在东南!\"青鸾的耳坠突然崩碎,玉屑在空中组成奇门遁甲图,\"问天先生,地脉在寅时三刻会有......\"
她的话被青铜鼎的轰鸣淹没。
整座地宫的地砖开始波浪状起伏,墨九卿脚下的砖石突然塌陷。
九幽教众人想要后撤,却发现鞋底不知何时被地气粘在砖上。
问天染血的衣角扫过东南角立柱,暗格里突然弹出半截青铜剑。
他并指抹过剑身,锈迹剥落处露出\"镇岳\"两个虫鸟篆。
剑尖点地时,停滞的青铜浪潮突然倒卷,将三名邪道高手吞没。
墨九卿的刺青已经爬满左脸,他猛地扯断颈间骨链。
链坠的兽牙扎进掌心,黑血喷涌成雾。
血雾中突然伸出九只青铜手臂,抓住剩余四盏灯就要遁走。
\"想走?\"问天剑锋划破右腕,血珠在虚空勾出困龙钉的形状,\"二十年前你们截断湘西龙脉的账......\"
地宫穹顶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某个庞然大物正在上层墓道横冲直撞。
墨九卿趁机甩出兽牙,黑雾裹着青铜灯撞向承重柱。
碎石如雨落下时,小北看见他撕裂的空间裂缝里闪过半截蟒纹玉佩。
崔无咎的战术手电筒光束追到裂缝闭合处,光斑里残留着半片带血的灰绸。
青鸾突然按住剧烈颤抖的罗盘,东南角的青铜武士像正在渗出黑水。
\"不对......\"她染着丹蔻的指尖沾了点黑水,\"这是守墓兽的尸油......\"
整座地宫突然剧烈摇晃,问天掌心的山河图出现裂纹。
赵铁柱标志性的怒吼声从上层墓道传来,伴随着某种金属撕裂声越来越近。
小北刚要开口提醒,头顶突然砸下一块刻着睚眦纹的断龙石。
青铜剑上的\"镇岳\"二字突然泛起血光,问天猛地抬头望向震动传来的方位。
地脉深处传来熟悉的怒吼,这次不是龙吟,而是活人的咆哮混着金属撞击声,仿佛有头人形凶兽正在撞碎层层墓墙。
赵铁柱撞碎墓墙的刹那,三棱军刺的寒光先一步劈开黑雾。
这个身高八尺的退伍兵像头人形暴龙,军用匕首在他蒲扇大的手里耍出了开山斧的气势,刀背磕在某个邪道高手的肩胛骨上,清脆的骨裂声混着惨叫在墓室炸开。
\"给老子爬!\"他抬脚踹飞另一个持铜锣的瘦子,后者撞在青铜武士像上溅起一蓬黑水。
青鸾眼疾手快甩出红绳缠住他脚踝,才没让这莽汉踩到地砖裂缝里渗出的尸油。
崔无咎趁机闪到问天左侧,战术手电筒的光束像手术刀般精准切开翻涌的雾气:\"三点钟方向,七步!\"他话音未落,三枚铜钱已经钉进石壁,把试图偷袭的九幽教徒定在二十八星宿图的天枢位。
小北突然捂住左耳,五帝钱串子在她指缝间烫得发红。
她刚要提醒问天注意头顶的青铜锁链,整座地宫突然响起密集的骨铃碰撞声——墨九卿残破的灰绸长衫无风自动,七窍涌出的黑血在地面绘出扭曲的符咒。
\"小心幻...\"青鸾的警告被掐断在喉咙里。
她甩出去的符纸突然在半空自燃,灰烬落地竟化作青面獠牙的鬼影。
崔无咎的战术手电筒明明照在东南角的青铜鼎,光束却在三米外诡异地拐了个弯。
问天左手捏着的寻龙尺突然震颤着指向四个不同方位。
他眉心的罗盘残片传来灼痛,二十八宿星图在视网膜上重叠出三重残影。
某个瞬间,他看见七个墨九卿同时掐诀,青铜鼎上的饕餮纹竟真的张开血盆大口。
\"天哥低头!\"小北甩出的五帝钱擦着他后颈飞过,打碎了一只从虚空探出的骨爪。
这丫头不知何时爬到了青铜鼎边缘,染血的掌心正死死按住鼎耳处的睚眦浮雕。
墨九卿的真身就藏在幻象飘忽的阴影里。
当第九盏青铜灯在问天背后亮起时,这个邪道高手终于露出毒蛇的獠牙——他左手五指突然伸长成青铜利刃,直取问天后心命门穴,右手的兽牙骨链则悄无声息缠向小北的脚踝。
问天突然松开握剑的右手。
镇岳剑坠落的轨迹恰好挡住青铜利刃,碰撞激起的火星照亮了他瞳孔里流转的龙脉虚影。
地砖缝隙涌出的黑雾突然凝成实质,像无数条小蛇顺着他的裤脚钻进皮肤。
\"坎水离火,兑为泽!\"他染血的左手在空中虚划,三道气劲撞碎了三重幻影。
真正的杀招却来自脚下——地脉深处传来的震动让墨九卿踉跄了半步,就是这半步让崔无咎的改良版镇魂弹擦过了他的右肩。
青鸾突然甩出袖中藏着的犀角簪。
这柄战国古物刺入地面的瞬间,所有幻象都出现了半秒卡顿。
赵铁柱抓住机会抡起半截青铜灯柱,蛮牛般的冲撞直接把两个幻影连同承重柱砸成了漫天铜渣。
\"兑宫惊门在西北!\"小北突然尖叫。
她按着的青铜鼎突然顺时针旋转,鼎腹石眼里淌出的血泪竟在空中凝成卦象。
问天瞳孔里的龙影突然昂首长吟,他看见地脉之气在墨九卿脚下形成了微不可察的漩涡。
墨九卿的冷笑还挂在嘴角,左脸的刺青却突然抽搐起来。
他藏在袖中的九枚龟甲不知何时少了两片,而问天染血的衣摆正无风自动,像是裹挟着某种古老的山川韵律。
当地宫穹顶落下第二块断龙石时,问天的左手突然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掌心的山河图纹身正在发烫,他感知到龙脉之气在墨九卿制造的幻象深处,撕开了一道指甲盖大小的裂缝。
青铜剑突然发出蜂鸣,镇岳二字渗出猩红。
问天低头看着剑身上倒映的星图,那些破碎的幻影在龙脉感知中逐渐显露出气脉流动的轨迹。
当墨九卿再次隐入雾气的刹那,他忽然听见地脉深处传来微弱的共鸣——就像十八年前湘西群山崩塌时,那条垂死龙脉最后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