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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花园大概百米远的一处院落。
“嘎吱”一声尖锐声响,城主推开厢房门,一股浓郁血腥气夹杂着陈旧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谁?”一个颤着嗓子、强装镇定的声音响起。
随着室外光线涌入,屋内情景清晰起来,让跟在城主身后的师徒俩看了个清楚:
四个玄铸宗弟子鹌鹑似的挤在一块,身上的藏蓝色的衣袍破败不堪,多处被扯出了大小各异的破洞,布料边缘参差不齐地拖拉着,只能勉强遮挡住身体重要部位。
随着厢房门敞开,冷风呼啸着疯狂灌入,吹得他们衣袍剧烈翻腾,“猎猎”声响彻耳畔,那原本就破破烂烂大小不一的洞,更是犹如雪上加霜,在风中不受控制地肆意狂舞。
玄铸宗四个幸存弟子畏缩成了一团,脸上惨白,眼里满是惊恐与绝望,衣不蔽体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全然不见当初在城门口趾高气扬的模样。
他们面前横陈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黑红血迹一路歪歪扭扭蜿蜒至脏污角落,在寒冷中,现如今已然凝固成了触目惊心的硬块,散发着阵阵强烈到令人作呕的馊腥味。
正是之前城主红色方形门里传来的那道声音,所提及“皮没了”的玄铸宗弟子。
黎渊认得他,在城门口责问驼背老头“为什么不能进”的小弟子。
虽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可黎渊怎么也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在城主府。
剩下的四个玄铸宗弟子同样也没想到。
不过,玄铸宗弟子没想到是——
“行止仙君!”同是元婴期、年龄最大的玄铸宗弟子,看着跟城主一前一后走进厢房的隋明昭,惊愕地高声询问道:“您怎么会在这?”
撤去易容,恢复真实相貌的师徒二人:…………
这是个好问题,但是为什么在这,没必要跟无关紧要人员细说。
而,四个玄铸宗弟子压根没将他们与城门口那对断袖联系起来。
“您怎么会与这魔头在一起?!”年龄最大的玄铸宗弟子看着城主对隋明昭毕恭毕敬,一时惊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见隋明昭不答,玄铸宗弟子脑回路清奇,不需要探讨,竟不约而同一致认为对方是心虚。
纷纷对隋明昭怒目而视,之前的惊恐跟绝望都不知丢哪去了,个个义愤填膺,好似掌握了隋明昭暗地里与魔修勾结的证据。
“行止仙君您这么做,与魔修勾结,祸害正道子弟,对得起天极宗对你的栽培?对得起修真界千千万万以您为榜样的弟子吗?”年龄最大的弟子率先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发起质问,言辞犀利,其余弟子也都被那股义愤之情所感染,纷纷紧跟其后,满脸怒色,情绪激昂地——
声音戛然而止。
玄铸宗弟子通通被下了禁言,满腔愤怒瞬间凝固在脸上,几人奋力张合着嘴唇,颊肉开合得隐隐作痛,都吐不出一个字音。
黎渊得意地瞅了眼隋明昭,眼里明晃晃写着三字:求表扬。
隋明昭笑了笑,将徒弟表现看在眼里,在闲暇之余,他毫不吝啬对徒弟夸奖,微微颔首赞许道:“小渊做的很好。”
闻言,玄铸宗禁言的几个弟子纷纷面露愤恨,其中一个踉踉跄跄站起来,尽管被禁言无法出声,可他眼神却死死地盯在黎渊身上,脚步虚浮,朝着黎渊方向迈步……
黎渊微微侧首,不动声色地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城主,其中蕴藏的含义不言而喻。城主本就心思敏锐,立马心领神会,狭长桃花眼微眸,几道暗黑魔息顷刻袭入四人眉间。
随着魔息渗入,定身法施成,四人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直挺挺地伫立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未及消散的惊愕与愤怒。
城主搓了搓手掌,感叹道:“四个长的还行,”
他偷瞟了眼黎渊,对方容貌昳丽得让人心动,可惜是朵带刺的玫瑰,旁边还有个凶神恶煞护着。想到这,城主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几下,忽地有些饥渴,他咽了咽唾沫,假模假样清了清嗓子,自行接上上句话,改口道:“长的马马虎虎吧,勉强能看。就是脑袋有点不行,思路跟常人不一样。”
退而求其次,不跟黎渊比,就跟他睡了多日的白瑜比,城主摇摇头,心里哀叹,这四个,不论哪方面都不如。
遗憾的是白瑜已经死了。
隋明昭黎渊没有一个愿意告诉他心脏正确位置,他灰心丧气之际,一不小心手臂拂动,将心脏塞到胸膛右边了。亏他还满怀期待等了半盏茶时间,结果,白瑜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压根没有再次活过来的迹象。
害得他白白等待。
心脏应该是在左边,而他塞错位置了。浪费了仅有的一次复活机会。
想到此,城主仿佛自己的心脏也一抽抽疼痛。他捂着自己胸膛右边,哦,不对,是左边,城主快速将手移至左侧,长舒了口气,心想,这下总算摸对了。
浪费了一个炉鼎知道了心脏位置,这知识得来的实在惨痛。
可惜!可惜!痛心!痛心!
城主悲伤得不能自已。
“湛卢剑就在他们身上?”隋明昭适时打断城主的自怜自哀。
城主原本还沉浸在思绪的漩涡中,冷不丁地猛然一激灵,侍听清楚话后,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对对对!就在他们身上。”
他指了指那个看上去最年长的玄铸宗弟子:“在他身上,趁我来见你们的时候,盗走了我放在府中的湛卢剑。刚到城门,就被守卫发觉他们身上有我府内所有物的气息,费了好一番打斗,才将他们抓捕回来。义父废了他们灵脉,现在他们都与普通人无异。”
话语甫落,城主朝着那弟子所在的方向,手臂轻轻一勾。刹那间,弟子印堂中间一抹耀眼的灵光乍然显现,只听“咻”一声,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应声而来,剑身隐隐散发着森冷气息。
不过一眨眼时间,便无比乖顺地横躺在了城主掌心之上。城主握住剑柄,用力一抽,剑刃瞬间出鞘寸许,寒芒一闪而逝。
他忙合上剑鞘,改为双手捧着,自己半低着头,上身前倾,将剑高举过头顶,献宝似的呈给隋明昭,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与敬畏:“仙君,这就是他们玄铸宗大名鼎鼎的镇宗之宝湛卢剑,还请您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