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姿轻轻抬起手,心疼地碰了碰霍云深眉间的皱痕,又克制地收回来。
“如果我把这个恶名认下来,能让你为难一些,少皱点眉的话…”她深深地望着霍云深,隐忍微笑道,“那我来当这个坏人也没关系。”
“……”
霍云深一时无言,沉沉吐出口浊气,口舌发干:“心姿,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林心姿故作坚强地笑笑道,“你不用跟我解释的。毕竟景棠姐跟你这么多年夫妻,你信她不信我,也是正常的。”
林心姿默了默,又替宋景棠说话。
“同样是女人,我其实能理解景棠姐。她本来出身就不好,好不容易嫁给你,结果生产那日又成了植物人,五年才醒来。而自己的丈夫又比当年更夺目出众……景棠姐没有安全感是正常的。要是我的话……”
霍云深凝眸望着她,“是你的话如何?”
林心姿低头笑了一下,却摇头道:“我没有这个福气。能留在你身边工作,我已经很满足了。”
“……”
看见她这副低姿态的温顺模样,不争不抢。
霍云深心生一丝内疚,他不该这样怀疑林心姿的。
的确,他和宋景棠年少相识,可他认识林心姿的年岁也不短。
而且林心姿刚才的话提醒了她——如今的宋景棠,在当了五年植物人以后,内心恐怕早就发生扭曲了!
如今的宋景棠,跟五年前的宋景棠,已经不像同一个人了!
霍云深暗自回想着宋景棠醒来后种种的变化,眸色一寸寸冷下来。
以前的宋景棠也没有安全感,但当初她弥补这一点的方式是,拼尽全力地对他好,甚至爱屋及乌地讨好他身边的家人,朋友。
而现在呢?!
霍云深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手机。
已经十二点半了,早就超过了他向她承诺的时间。
以往的宋景棠一定会担心,紧张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甚至会根据他截图上的地址,亲自打车来医院找他。
可现在,她居然连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没有找过来!
今晚,她甚至大言不惭地用“离婚”来跟他拿乔!
林心姿擦掉眼泪,转头看向一侧窗外。
墨色的车窗倒映出女人精美的面孔,她嘴角微微上扬,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车停在了林心姿住的高档公寓楼下。
“云深,谢谢你送我回来。”林心姿从包里拿出一个平安符,“这个是我妈为我去寺庙里求来的,保佑平安健康……”
霍云深正要拒绝,林心姿想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眉眼弯弯地笑道:“我是想让你帮我带回去给欢欢。就说,心姿阿姨很挂念她,等她好起来,心姿阿姨就带她去逛商场,买公主裙。”
霍云深罕见地有丝尴尬,“我会带给欢欢的,你有心了。”
林心姿冲他眨了眨眼,忍着笑,俏皮地反问,“你是以为我要给你吗?”
“…没这回事。”霍云深自然否认。
林心姿却收起笑容,从包里翻出一个紫色金边的护身符,认真递给他。
“这是我为你求的。我一直放在身上,想找个机会给你。”
霍云深微微皱眉,没有立刻伸手接,“心姿,我……”
“如果你不喜欢,扔掉就好了。”林心姿飞快地说完,推门下车,快步离开了,身影很快走出了霍云深的视线。
霍云深看了眼被她留在座位上的紫色护身符。
他认出来,这是青鸾山顶凌云宫特有的一款护身符。
求此符,要心诚,跪满一百九十九级台阶才行……
最后,霍云深到底还是拿起了那枚护身符,收进了靠近胸口的内袋里。
“回家吧。”他淡淡吩咐司机。
又看了眼手机,没有宋景棠的电话和半条信息,他发给她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霍云深眼神微冷,透出浓浓的失望。
……
将近凌晨两点,宋景棠听到了细微的开门声,她醒了,但没睁眼。
男人沉而缓的脚步声压在地板上,慢慢靠近。
她知道来的是霍云深,她还闻到了他身上属于林心姿的香水味。
其实并不浓郁,反而是很清新的茶香,但就是让她恶心。
霍云深停在床边,望着睡熟的欢欢,视线移到宋景棠脸上,眼神冷淡了几分,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
她的手机明明就放在旁边,是故意对他不闻不问的!
霍云深又去看了看辰辰,转身出去了。
宋景棠在他离开后都没睁眼,调整了姿势,继续睡。
早上七点,宋景棠醒了。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被欢欢抱了后半宿的胳膊,那股酸爽麻劲儿,让宋景棠痛痒难当。
但她心里还是幸福的。
能被女儿这样依赖,任何一个做了母亲都会觉得温暖。
更何况她和欢欢母女之间,又是五年都未曾亲近。
宋景棠用另一只手去给欢欢诊脉。
还好,小家伙虽然底子弱,但这些年被霍家倒是养得还不错。休息了一夜,也就恢复七七八八了。
她揉了揉胳膊,起身走向一旁的小书桌,拿起纸笔写了个药方,拍下来,发给了孙言一孙医生,让他去药房熬好两天份的,再送来给欢欢服用。
做完这些,宋景棠轻手轻脚地下楼。
今天就是要去华西制药见裴二少的日子了,也是她正式离开云天集团,开启自己事业的日子!
她还要回租的房子里,拿上准备了这么久合作方案。
“太太,您这么早就醒了?”桃婶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宋景棠下楼,有些惊讶,“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啊?我做好了早餐再叫您!”
“没事,桃婶,我还要去见个很重要的客户,就辛苦你在家照顾欢欢了。晚点孙医生会给欢欢送药来。”
说话间,宋景棠人已经走到玄关了,桃婶急匆匆地去厨房拿了面包和牛奶追出来。
“太太,您带着路上……”桃婶话没说完,突然脸色一白,手里那瓶牛奶掉在地上。她整个人两眼发黑,天旋地转地往后倒去。
“桃婶!”宋景棠微变了脸色,紧张地箭步冲上去扶住桃婶,搀扶她到沙发上坐下。
她立刻给桃婶检查,随后迅速拿出医药箱里的银针,分别扎进几个穴位。
没过几分钟,桃婶就恢复过来了。
“桃婶,你感觉怎么样?”宋景棠关心地问。
“没事儿太太,吓着你了吧?”桃婶虚弱地道,“我这是老毛病了,稍微急一些,就容易脑供血不足晕倒。”
宋景棠安慰桃婶:“别担心桃婶,你这个贫血不严重,能调理的。”
说到这里,宋景棠倒是想起另一个人。
“我上大学那阵,霍云深他的表姐因为车祸失血过多,留下了后遗症,是很严重的病理性贫血。我连着给她熬了两年药,后来霍云深说他表姐已经完全恢复了……”
“等等!”桃婶听糊涂了,她坐起来,“太太,你是说,你上大学那会儿,给霍先生一个出车祸的表姐,连着熬了两年的药?”
“是啊。”宋景棠看桃婶的表情,觉察到了异样,“怎么了?”
桃婶眉头紧皱,神色复杂,“太太,我在霍家干了二十年了。据我所知,先生一共就两个表姐,一个小学就跟着家里人移民去了海外,多年未回,听说已经嫁给一个公爵了;另一个表姐,十岁那年意外坠马,早已经夭折了……霍先生,哪还有什么车祸的表姐啊?”
“……”
宋景棠原本就憔悴的脸色,这下血色褪尽,苍白如纸。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霍云深…就一直在骗她,利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