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前厅密室之内,烛火摇曳,光影幢幢。朝中诸臣正为纷繁诸事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声浪此起彼伏,互不相让,仿佛要将这密室的四壁都震得摇晃起来。那激烈的争论声,恰似夏日里的惊雷,一阵紧似一阵。
恰在这喧闹鼎沸之时,密室门外传来轻轻敲门声,虽声响不大,却如同一记重锤,瞬间砸落在众人的心间,令室内喧闹戛然而止,刹那间一片寂静,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但见那门缓缓推开,墨尧躬身而入,身姿挺拔却又透着几分恭谨。他轻声禀道:“殿下,小姐差人送来糁汤。”
李贤听闻,原本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会心笑意。他心中深知,这糁汤虽非什么稀罕难得之物,然清洛此举,定是心中满满牵挂着自己。
李贤目光缓缓环顾众人,神色平静却自有一股威严,缓缓道:“今日便到此为止,明日再议。”言罢,抬脚迈着沉稳的步伐便离了前厅。
待他行至清洛闺房,轻轻撩起那珠帘,只见清洛正沉浸于读书之境,如痴如醉。她手持书卷,双眸紧紧盯着书页,时而微微皱眉,时而轻轻点头,竟丝毫未察觉他的到来。一旁的玉珠本欲出声提醒,却见李贤微微抬手,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噤声。玉珠心领神会,悄然放下手中捧着的茶杯,轻移莲步,如同一朵无声绽放的莲花,退了出去。
李贤轻轻执起那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移步至清洛身旁,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她。他缓缓将茶杯递上,清洛正看得入神,忽觉一只修长的手递来水杯,头也未抬,随口说道:“玉珠,我此刻并不口渴,你且去歇着吧。”
李贤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笑声犹如春日里的莺啼,清脆悦耳。
清洛这才如梦初醒,抬头见是李贤,佯装嗔怒道:“你来了也不言语一声,倒是吓了我一跳。”那嗔怪的模样,恰似春日枝头娇艳的花朵,含嗔带娇。
李贤满脸温柔,挨着清洛缓缓坐下,目光落在她手中书籍,笑问道:“你怎的对这类鬼神之说的书籍如此感兴趣?”
清洛神色悠然,不以为然道:“我向来以博学广闻为志,世间万物皆欲了解一二,所求不过是那大智慧罢了。”李贤眼中满是宠溺,赞叹道:“呦!我家洛儿在聪慧这方面,当真是无人能及,”
清洛得意之色尽显,昂首道:“那是自然,我可是学富五车。”
李贤被她这自信模样逗得大笑,说道:“你啊!怎的一点也不懂得谦虚。”
清洛挑眉,振振有词道:“为何要故作谦虚?不知而称知,那是虚伪;知而称不知,方谓谦虚;我既知晓,直言便是,此乃真诚,并非不懂谦逊。”李贤听闻,更是笑得开怀,说道:“你这一番理论,倒是新奇有趣,不知都是从何处学来的?”
清洛见李贤心情大好,心中一动,忽地上前,在他跟前盈盈跪下,身姿婀娜如弱柳扶风。李贤见状,大惊失色,忙不迭起身,伸手一把拉住清洛,急切道:“洛儿,你我之间,何须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清洛却执意不起,一脸认真道:“我只是一心想为太子妃韦卿茹求情,赦免她那日殿前失仪之罪。”
李贤面露无奈之色,口中说道:“洛儿,你且先起身,有话慢慢说便是。”
清洛见李贤着急模样,忙站起身来,神色诚恳道:“我是真心实意恳请殿下赦免韦卿茹之罪,恢复她太子妃的身份。”
李贤听闻此言,震惊得不知所措,双眼凝视清洛,目光中满是复杂之色,认真道:“洛儿,别的事我皆可应允你,唯独此事断断不可。我身为太子,一言一行皆关乎信誉,怎能随意更改决断。”
清洛耐心解释道:“我知晓殿下自有考量,本不该插手此事。我也深知殿下有能力妥善处理诸事,但我还是想将心中所想坦诚相告,望殿下莫要介意。”
李贤听闻,神情稍缓,拉起清洛的手,那手温暖而有力,柔声道:“既然你愿与我坦诚相待,我自然也将真心交付与你。只是往后,你若有何事,无需这般求我,更不必行此大礼,你在我心中早已胜过世间一切人与事。”
清洛闻言点了点头,李贤抬手轻轻抚过清洛脸颊,那动作温柔得如同春风拂过花朵,一脸温柔道:“洛儿,太子妃之位我只想属于你,不仅仅是因为爱你,而是我从长远看你无论是才能和人品都可以胜任。”
清洛听了,心中感动,将头轻轻靠在李贤肩头,二人紧紧相拥,清洛轻声道:“我别无所求,唯愿能好好爱你。”言罢,抬起头,与李贤四目相对,眼中满是深情,又道:“我不愿你因我而得罪恩师,他对你忠心耿耿,殿下日后之路,还需他助力。再者,韦卿茹对殿下也是真心实意,她并无大错,且将玉华府管理得井井有条,若换作是我,恐难以胜任。况且太子妃之位乃二圣所定,又怎能随意更改?”
“洛儿……我知晓你是为我着想,可你也要信我定能处理好这些事。”李贤目光坚定地说道,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清洛见他这般固执,心中不禁有些恼怒,伸手轻轻推开李贤,赌气般说道:“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费唇舌。明日我便回长安,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啊!”李贤听闻此言,如遭雷击,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忙一把抓住清洛的手,那手抓得紧紧的,仿佛一松开清洛就会消失不见,焦急道:“洛儿,你莫要离开我,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都答应你。”
清洛扭过头去,并不理会,只是说道:“我想家了,我要回家。”说着,泪水潸然落下,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李贤见清洛落泪,心疼如绞,仿佛心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忙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轻声哄道:“是我不好,求你原谅我可好?”
清洛却边哭边推开他,哽咽道:“我所求的,从来不是权势荣华,不过是能与你长相厮守罢了。”
“好……我答应你,我不逼你做太子妃,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李贤说着,眼睛湿润,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将清洛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清洛心中的苦楚,又有何人能知,她一心只想守护李贤平安,二人相拥而泣,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的哭声,那哭声在寂静的闺房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