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家村忙着热热闹闹收山薯,沉浸于丰收喜悦之时。
自哑叔阿力古二人离开后,失踪了几天的潘武突然风尘仆仆地出现。
不知得了什么消息的他,早已没了往日沉稳,一脸慌张的来到宋小麦家。
他甚至来不及等候院内嬷嬷同传,便径直走进院里,来到正在窗前忧心外面时疫的姜氏面前,“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急声道:“夫人!不好了!”
姜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心头一跳:“潘校尉,何事如此惊惶?慢慢说。”
潘武抬头,额上满是细密的冷汗,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直视对方迫切道:“属下这几日冒险探听,终于得了准信!宋姑娘她们之前带着村人没日没夜赶制,又托付...托付那位送出去的防疫物什,送往之地,竟是...竟是此次时疫爆发的源头,梧州州城!”
姜氏手中锦帕一紧,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强自镇定的问:“送去梧州?...送给何人?”
潘武“咕咚”一声吞下一口惊惧,对着面前妇人重重叩首:“接收之人,是...是如今...困于州城内的...公子,鹤眠少爷...”
“什么!?”
“哐当”一声脆响,挨在姜氏肘肩的一盏瓷碟应声而落,碎成几瓣!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纤纤之体晃了两晃,脸色惨如白纸:“你...你说谁?”
姜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扶着桌角的手指用力到泛白,颤着声音,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又问了一遍:“眠...眠儿在哪?”
“千真万确,夫人!”
潘武同样满面惊惶,若非他此次受命侯爷,不得离开夫人半步,闻得消息那刻,便该前往对方之地,前往搭救了!
姜氏只觉天旋地转,若非一旁拂雪及时出手相扶,便要堪堪倒地不起!
急急赶来的高嬷嬷见此光景,也是吓得冷汗森森,还不知发生何事她,满目惊忧出口:“夫人!夫人您保重身子啊!”又看向潘武,略带不满:“潘校尉,你...”
“嬷嬷无需多言!”
姜氏打断高嬷嬷责备话语,靠在拂雪肩上,缓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那阵心悸。
养子鹤眠,虽非她亲生,却是她一手抚养长大,视如己出,感情比血缘更亲厚。
一年前侯爷执意让其跟那来历不明的道人外出游历,她便百般不愿,可耐不住侯爷心意已决,如何都说服不了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形单影只的离开府邸。
这一年来,她数次向侯爷打探对方出行消息,可侯爷却始终讳莫如深,不肯向她透露半字,只道有那位道人在,眠儿便不会有碍!
甚至自己出行时,对方还让自己不要打探其任何消息,可是此刻,听得对方深陷时疫灾区,她哪里还顾得了许多!
一想到那孩子可能正孤立无援,病疫围身...姜氏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的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
在这巨大的恐慌和担忧冲击之下,她再也顾不了什么,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看向潘武:“潘校尉!”
“属下在!”
“我命你,立刻带上我们此行所有能动用的人手!持我的令牌,即刻出发,前往梧州!”
姜氏声音斩钉截铁,掏出腰间代表侯府身份的玄铁令牌,不容置疑地塞至对方手中:“无论如何,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找到眠儿,将他平安带出来!若是...若是他已染病,便寻最好的大夫医治!若官府阻拦...”
她眸光一凝,这一刻,妇人周身气势攀升,带出两份侯府主母方有的威严之气:“便亮出侯府身份,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如此情境,潘武虽很想立刻应下对方,可是一想到出门前侯爷嘱咐,不得不生了几分迟疑:“...夫人,这,您的安危...”
“无需多虑!”
姜氏厉声打断他,目光死死盯着潘武:“你听着,潘武!宋家村很安全,我在这里很安全!但你若不去,若我的眠儿在梧州真有什么闪失...”
她的声音忽的带上浓重的哭腔,却又强行忍住,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里是近乎执拗的绝望:“那我也决计活不成了!我已经...我已经...”
已经没了一个孩子,如果眠儿再出事....她还有何面目残喘于世!?
姜氏的话没说完,但在场之人皆面色一变,瞬间明了对方言中之意!
潘武望着女子决绝而悲痛的神情,内心惶恐,暗道,公子若真有不幸,夫人怕是真的...他猛一咬牙,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属下...遵命!”
“属下必竭尽全力,寻回公子!”
见他终于应下,姜氏紧绷的心弦才稍稍一松,身体几不可查的晃了晃。
她立刻转向旁边早已吓呆的高嬷嬷,急声道:“快去!将我此次出行携带的所有银钱都取来!”
嬷嬷不敢怠慢,连忙进屋,片刻后捧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和一个上了锁的小檀木盒。
姜氏一把拿过,直接塞到潘武怀里:“这里面是我随身的所有现银,还有一盒金叶子,具体数目我也未曾细数,你全部带上!”
她急切吩咐:“此去梧州,路途艰险,打点关卡、购买药材、雇佣人手...处处都需要银钱开路!你只管拿去,见机行事,不必节省!一切以救出眠儿为要!”
“是!夫人!属下万死不辞!”
抱着一堆细软,潘武重重点头,立刻起身便要出去点齐人马。
“等等!”
姜氏又叫住他:“点完人手后,你再来寻我一趟!”
潘武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颔首应下。
待其匆匆离去后,姜氏立刻转身看向拂雪:“快,快去将小麦姑娘回请来!立刻!马上!我有要事寻她!”
当宋小麦被匆匆从作坊叫回自家小院时,看到的便是已然收拾好情绪的姜氏,却依旧难掩面容苍白。
一见宋小麦,姜氏立刻禀退周身随侍,然后不等她开口,便快步上前,在宋小麦惊讶的目光中,对着她便是深深一福,竟是要行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