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不致命却难缠,药方之中必用石上草和忍冬,都怪我一时心急,不曾发现。”
“伯伯,你是说王爷手臂上的毒并不致命?”
南偲九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伯伯既然王爷眼下已无大碍,不如煎一副清胃散,让王爷将先前喝下的药物吐出如何?”
王大夫的眸子亮了一瞬:“不错,不错,我这就去煎药。”
几人围在榻边,看着苍耳异常熟练地灌着药,等待着药效发作。
“阿九,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墨尘见女子面色凝重开口问道。
“你们觉不觉得有些奇怪,先后两批人,第一批人是为着银两而来被阿遒算计后,只带走了几箱石头,按理来说对方发现后必会折返,当夜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直至第二日你们眼看就要到吴家村,杀出了第二批人,不单单是为着银两而来,还冲着阿遒而来。”
“也许这两批人并不听命于一人。”男子双手抱胸分析着,“若是同一人下的令,既要银两也要他的命,绝不会让他活到第二日。”
“不错,本官也如此以为,这两批人的目标不同,形式风格也不同。”元清接着说道。
“第一批人尚且伪装成山匪的样子,而第二批人丝毫没有掩饰,行动迅速,下手果决,同是暗卫却彼此间差异甚大。”
“哕!”少年猛地弓起背来,大口大口地向外吐着。
渐渐地他好似看到模糊的光线,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
“好了,好了,这下吐出来了。”王大夫摸着逐渐恢复的脉搏,异常欣喜,“王爷的脉搏总算是恢复平稳。”
“想不到我行医多年竟也有用错药的时候,哎,果真是惭愧啊!”
“伯伯,你并非用错药,对方要的就是我们能够对症下药。”
南偲九的话一出,一旁的几人都纷纷望了过来。
“阿九,你说是对方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他,而是要他陷入昏迷。”墨尘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女子的含义。
“果真是关心则乱,本官一时不察竟钻了对方的圈套。”
“大人,你们在说些什么?”
苍耳摸着后脑勺一头雾水。
南偲九在榻边坐下,一点一点擦着少年的嘴角。
“若是想要阿遒死,何不下个见血封喉的毒药,也许阿遒连蛇山驿都回不了。”
“他们要的从来就不是阿遒的性命,而是要让他昏迷,此毒刁钻至此,解毒之方内必有石上草和忍冬,二者相冲但也有奇效。”
“只是解了毒中毒者必会陷入昏迷,这一招又准又狠,为的就是延长阿遒昏迷的时间,却又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
“他们这么做也许就是想阻止王爷接济那些百姓,怕王爷收获民心。”元清握拳放置在腰间,紧着脸庞,“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银两在宇文遒受伤的当夜便发放了下去,那些百姓收了救命的钱,无一不是感恩戴德。
元清凝视着床榻上眼皮滚动的少年,即便他醒来会怪罪自己,这一步仍旧要走。
与离王和贤王相比,他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南偲九眉间的褶皱始终不曾抚平,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当真只是为了不想让长乐王的名声冒出头,对方才会如此下手?
那为什么又要将林林掳走?
这一切也许并非看上去的这般简单,这手段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冷宫内,明黄色的锦袍拂过地上的蛛网,龙纹在昏暗视野下有些暗沉,男子静静地立在画前,眉间间的愁绪如浓墨一般尽数散开。
“扶玉,我又来看你了,你还是这么年轻,若是你看见如今的我怕是都认不出来。”
“阿遒画你画的很逼真,就是不大好看,我记得初次见你时你笑得如春日的和风,让人一眼难忘。”
“你还怪我吗?”
那张威严不容他人质疑的脸,两唇颤抖着声音苦涩,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祈求着一份永远得不到回应的原谅。
“一步,就只晚了一步。”
“我杀了害你的人,却同时也害了你,早一步,会不会你就不会含恨而走?”
“陛下,陛下。”门口传来细小的声音。
垂下的腰缓慢直起,房门从内推开,男子的面上再看不到一丝悲伤。
“何事?”
李云来忽地跪在地上:“陛下,派去保护三皇子的人本欲追上那群人,却不料中途跟丢了,折返后发现出现了第二批人,待赶到时三皇子已中毒昏迷。”
“你说什么!中毒!”
瑞帝立在廊下,眼里一片阴冷,跪在地上的李云来脖子往里缩了缩。
“陛下息怒,暗卫来报三皇子已无大碍,所中之毒已清而后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蛇山驿驿丞派人去寻南偲九,眼下三皇子已然苏醒。”
“蛇山驿驿丞是何人?”
“回禀陛下,是元清元大人。”
瑞帝双手背于身后,回眸望了一眼殿内:“到外头回话。”
“是,陛下。”
李云来缓缓起身,将殿门轻声关上,跟着瑞帝来到院中,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他跟随瑞帝多年,深知瑞帝刚才已不仅仅是发怒,而是动了杀心。
放眼天下间,能左右圣上喜怒的也只剩下三皇子一人了。
“元清,这个名字朕倒是记得,前些年的殿试,一句“民贵君轻”犹在耳侧。可惜宁折不弯,朕记得贤王曾举荐他出任户部尚书一职,谁料他后来竟自请归乡,甘愿窝在蛇山驿做一个小小的驿丞。”
“不过,有他在,倒也不错。”
瑞帝语气微变:“李云来,那么多的暗卫,都护不住阿遒一人,朕要你们有何用?”
听到这话李云来只觉双膝一软,瞬间跪了下去。
“是老奴不察,让人钻了空子,老奴甘愿受罚。”
“朕的身边不养闲人,你自去领二十板子,手底下的人重新换一批送过去。”
“之前的那些暗卫看护不周,一律处死。”
“是,老奴遵旨!”
院内忽然卷入一袭冷风,晒着日头一股凉意钻入颈后,瑞帝眸子微颤,望向空无一人的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