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杨舟一袭白袍端坐在白色战马上,身后背着那把代表杨家的的长弓。
梨花城的城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谢执烽三人立于全军之前,紧盯着她那挺拔的身影。
陈杨舟始终都没有回头,只是高高扬起手臂,向后洒脱地一挥。
随即猛地一夹马腹,加速奔向雄关。
……
雄关。
拓跋哲在帐中来回踱步,眉宇间难掩焦灼。
帐内众将士也被这股情绪笼罩,不由得躁动起来。
“这会什么时辰了?”拓跋哲开口询问。
“回可汗,已是午时。”
“那小子怎么还不到?”有人皱眉,“不会是耍咱们的吧?”
“距离约定的时辰还有三刻钟。”有人小声提醒。
程尚鹄则是皱紧眉头。
他心中何尝不担忧姜蝶?
只不过早在林昭进京之际,客栈的线报就已传到他手中:林昭此行,仅带了两名亲信。
这意味着姜蝶被藏起来了,这次绝不会出现。
当然这等事,就没必要跟拓跋哲点破了……
就在这时,一名传信使飞驰入帐,急声禀报:
“报——林昭已至城外五里!”
“终于来了……”拓跋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走,随我上城墙!看看他是如何三步一跪,摇尾乞怜!”
说罢,他率先大步而出。
其他北渊将士们对视一眼,随即快步跟上。
云雀则是默默推动轮椅,落在最后。
望着众人的背影,他心中很是不畅快。
“主上……”云雀忍不住开口。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尚鹄抬手止住,“说了看戏就好好看戏。”
“是,主上。”
云雀只得噤声,默默推动轮椅。
转眼间,众人登上城头。
云雀往下望去,只见陈杨舟白袍白马,已静立于城门之下。
不得不说,那身白色战袍极为衬她。白衣凛然,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愈发挺拔高大。
孤身一人敢闯入这龙潭虎穴,白马踏起淡淡烟尘,那份从容不迫中,自有一股凛然无畏的气度。
……
雄关城门大开,那阵势,显然全然不惧陈杨舟会率领兵马前来,甚至隐隐透着无声的嘲讽。
白马之上,陈杨舟身姿笔挺,唯独那双锐眼灼灼发亮。
蹄声骤起,一名敌兵驱马冲至近前,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林昭!”
“可汗有令!命你三步一跪,拜入雄关!”
陈杨舟抬头看去,逆着光看着城头上的拓跋哲,嘴角带起一抹冷笑。
“下马!”
敌兵再度厉声催促。
陈杨舟冷哼一声道:“去!跟拓跋哲说,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若想借辱我以辱大夏——”
她话音微顿,眼底寒光乍现,“我即刻自刎于这城门之下,让他什么都得不到!”
那敌兵听到这话,不敢有丝毫耽搁,猛地调转马头,朝着城内疾驰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烟尘再起。
那士兵去而复返,高声道:“可汗准你骑马入城!”
陈杨舟缓缓抬头,目光扫向城楼,正正撞上拓跋哲俯视而来的视线。
她非但不避,反而迎着那目光,极缓、极重地向他微微点头。
姿态从容不迫,充满挑衅。
城头上的拓跋哲微微皱眉,先前那股折辱白马小将的兴致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他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麾下将士们不明所以。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短暂的迟疑后,也纷纷快步紧随。
独孤部族的将领回过头,目光恶狠狠地钉在城下那抹孤傲的白色身影上。
他微微侧首,向亲兵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无需多言,亲兵已默契地点头领命,旋即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陈杨舟骑着白马,缓缓步入雄关城门。
她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只有坦然。
城门之内,北渊士兵自两侧列阵,硬生生压出一条森严的通道。
无数道目光如淬毒的利箭,钉在她身上,恨不得上去将她大卸八块。
可谁也不敢妄动。
独孤部族的将士更是目眦欲裂,死死盯着那道白色身影。
正是这白马小贼,一连斩落他们两位首领。此刻仇人近在眼前,旧恨新仇灼得人几欲发狂。
人群中满是骚动,若不是有军令压着、士兵拦着,早已有人扑上前来,以血偿血。
陈杨舟坦然享受着这些人的恨意、仇杀,仿佛在检阅她的功勋章。
于她而言,敌兵淬骨的仇视,正是一名将军所能获得的最高奖赏。
拓跋哲立于人群尽头,回身凝视着在骚乱中依然挺立的白色身影。
他眼皮微抬,瞥向身侧的军师,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此人,倒是好胆色。”
军师循声望去,只见那白马白袍的小将立于千万人恨意的注视之中,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他下意识垂眸,视线落向自己袍袖下那双残废多年的腿,不禁苦笑一声。
若没有当年那场变故……
以他的才学与抱负,此刻立于朝堂之上,风头或许更胜于此。
甚至,成为大夏最年轻的内阁首辅,也未必只是空想。
可世间从无如果。
他缓缓抬首,再度望向陈杨舟时,眼底最后一点微光也沉寂下去,转而化作一种毫无暖意的审视。
若能亲手折断这么一个未来可期的将领,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拓跋哲见军师并未回应,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那缕不悦只一瞬便被他敛入眼底。
他在心中冷冷一笑:“来日方长,等这世间事了后,再慢慢一笔一笔帐清算也不迟……”
……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自人群暗处疾射而出,直取陈杨舟后心。
陈杨舟只觉脊背一寒,周身汗毛倒竖,想也未想便一个俯身,整个人险险地贴伏在马背上。
冷箭擦着她的白袍呼啸而过。
“夺”的一声,深深钉入前方地面,箭尾兀自剧颤。
紧接着,破空之声接二连三响起,更多的箭矢从不同方向攒射而来。
陈杨舟身形疾转,在马上腾挪闪避,姿态虽略显狼狈,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所有致命之处。
可乱箭之下,她胯下的白马发出一声悲鸣,一枚箭矢深深没入其脖侧,鲜血顿时浸染了雪白的皮毛。
陈杨舟目光一寒,当即翻身下马。
几乎在同一时刻,人群中骚动骤起,几名眼赤如血的独孤部族死士趁机挤出,挥刀便要扑杀上来!
“他奶奶的!敢在老子当值的时候耍这种阴招!”
一名原本只在后方压阵的北渊将领见状,怒目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