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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城冒险家协会的柜台前,凯瑟琳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她那标准而又亲切的微笑。她将一份卷轴递给荧,详细地说明了委托的内容。

“这次的委托地点在阿如村,一位来自蒙德的商人博尼法兹先生,正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援助。他的一支考古商队在深入沙漠后失去了联系。”

派蒙一听到地点,立刻兴奋地绕着荧飞了一圈,清脆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阿如村!那不是被左钰你用神力改造过的地方吗?我们正好可以去看看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说走就走,我们直接开个门过去吧!”

左钰笑了笑,对这个提议自然没有异议。他伸出手指,在身前的空气中轻轻一划,伴随着一阵细微的空间波动,一道闪耀着奥术光辉的圆形光门凭空出现。门的另一端,不再是记忆中那漫天黄沙、被巨大风蚀岩壁环绕的贫瘠村落,而是一片生机勃勃、令人心旷神怡的绿色天堂。

三人迈步踏入传送门,仿佛瞬间从一座城市穿越到了一片丰饶的国度。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与青草的甘甜,清澈的溪流绕着村庄潺潺流淌,昔日干涸的土地上,如今已是郁郁葱葱的田野和果林。阿如村的村民们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们与一些从雨林地区过来的学者、农人一起,在田间地头忙碌着,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这片方圆近百公里的绿洲,正是左钰之前为了帮助卡维建造图书馆而随手施展的“神迹”,如今已成为整个须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恩绿洲”。

他们很快便在一棵巨大的枣椰树下找到了委托人博尼法兹。这位蒙德商人正擦着汗,和一位阿如村的老者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新开辟的葡萄园的灌溉问题。看到三人,尤其是左钰的出现,博尼法兹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热情转为了混杂着敬畏与崇拜的激动。

“左、左钰大人!还有荣誉骑士阁下!派蒙小姐!”他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快步迎了上来,姿态放得极低,“真没想到,协会竟然会将您三位请来,这、这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派蒙双手叉腰,得意地挺起小胸脯:“哼哼,我们可是专业的冒险家,再小的委托也不会轻视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一个蒙德人,怎么跑到这里来种地了?”

博尼法兹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目光中满是对这片土地的喜爱:“蒙德人嘛,热爱自由,也热爱美酒。看到这片被神迹祝福过的土地,我就忍不住想,要是能在这里种出比蒙德品质更好的葡萄,酿出独一无二的‘神恩佳酿’,那该是多美妙的一件事啊!”他感慨着,随即又想起了正事,脸上的笑容转为担忧,“唉,不说这个了。我这次发布委托,是想请你们帮忙寻找我的合伙人纳赫蒂加尔,还有一位教令院的学者提尔扎德先生。他们带着一支考古队进入了西边的沙漠,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

他解释说,自己和纳赫蒂加尔原本是在须弥城做物资生意的,接了提尔扎德这位学者的委托,为他的考古队提供物资和驮兽。因为担心沙漠路况复杂,驮兽不好驾驭,合伙人纳赫蒂加尔便跟着队伍一同前往了。原本双方约定好,每天用暝彩鸟互通消息,但从三天前开始,他就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荧听完,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沙漠深处确实危险重重,失联这么久,恐怕真的遭遇了意外。”

“可不是嘛!”博尼法兹急切地说道,“我也是担心这个!提尔扎德先生虽然有时候……嗯,有点学者的怪脾气,但出手相当阔绰。要是他们出了事,我这笔生意可就全泡汤了……咳咳,当然,最重要的是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左钰看着他,心中了然。他知道这趟浑水远比一个失联委托要复杂,但黄金梦乡的剧情,以及与婕德的相遇,都是他必须经历的。他拍了拍荧的肩膀,温和地说道:“既然接了委托,我们就走一趟吧。博尼法兹先生,你指个方向,剩下的交给我们。”

博尼法兹千恩万谢地指明了考古队向西行进的大致路线。三人告别了这位热情的蒙德商人,踏上了寻找考古队的旅途。他们很快便走出了神恩绿洲的范围,脚下的景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界线,将世界分割成了截然不同的两半。一边是溪流潺潺、绿草如茵的天堂,另一边则是黄沙漫天、酷热难当的地狱。

强烈的反差让派蒙忍不住抱怨起来:“哇,还是我们那边舒服!这沙漠也太热了!”

“博尼法兹说,只要循着足印的方向走就能找到他们,”派蒙飘在半空中,努力地辨认着地面,“可是地上的脚印乱糟糟的,风一吹就快看不清了。”

荧俯下身,仔细观察着那些被风沙掩埋了一半的痕迹。左钰则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他看似随意地抬起手,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奥术光辉一闪而逝。霎时间,在荧和派蒙眼中,前方沙地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脚印,边缘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只有她们能看见的蓝色光晕,如同被星光点亮,清晰地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派蒙惊讶地揉了揉眼睛:“咦?那些脚印怎么好像发光了?我眼花了吗?”

荧也看到了这奇妙的景象,她看了一眼身边神色如常的左钰,心中了然,没有多问。她知道,这又是左钰那层出不穷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神奇手段之一。

在“发光脚印”的指引下,三人省去了不少辨认方向的功夫,一路向西深入。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都因为高温而扭曲。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景象让派蒙发出一声惊呼。

“哇……你们看!前面那个大坑!”

只见前方的沙地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陷坑,深不见底,仿佛大地张开了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周围的沙土有明显滑落的痕-迹,而那些发光的脚印,也在这里戛然而止。

“他们该不会是掉下去了吧?”派蒙飞到坑边,小心翼翼地探头往下看,“可是下面看起来好深的样子,黑漆漆的,有点吓人。”

左钰走到坑边,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便平静地说道:“不用担心,下面有人。我们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不等荧和派蒙反应,便轻轻一挥手。一股柔和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平台在三人脚下凭空出现,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平台稳稳地托着他们,如同最平稳的升降梯,缓缓地向着深坑底部降去。

坑底的光线很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沙土、酒精和汗水的奇怪味道。当三人平稳落地后,很快便发现了被困在此处的人。坑底一共有四个人,气氛却显得异常古怪和紧张。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佣兵靠在石壁上,警惕地盯着他们,似乎随时准备拔出腰间的弯刀。他正是婕德的父亲,哲伯莱勒。另一个身穿华丽学者服饰、头发却乱糟糟的男人则瘫坐在地上,眼神迷离,满身酒气,嘴里还在不停地抱怨着什么,他就是提尔扎德。还有一个看起来同样是商人的中年男人,脸色苍白,腿上缠着简陋的绷带,正痛苦地呻吟着,显然是摔伤了,他便是博尼法兹的合伙人纳赫蒂加尔。

“(看他的打扮像是教令院的学者呢,不过怎么一股酒味儿…)”派蒙凑到荧耳边小声嘀咕。

而第四个人,是一个看起来比荧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女。她有着一头干练的黑色短发,皮肤是沙漠居民特有的健康小麦色,眼神却用黑色的布蒙上,但不影响她的视觉。她手持一把长柄武器,正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环境。看到三人从天而降,她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你们是……外面来的人?”少女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带着一丝好奇。

“我们是冒险家,受博尼法兹先生的委托,前来寻找失联的考古队。”荧礼貌地回答。

少女恍然大悟,放下了戒备:“原来是这样。我叫婕德,也是这支考古队的一员。如你们所见,我们确实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她指了指深陷的沙坑,无奈地解释道,“沙漠可真是不可思议呀,明明看起来是地面,踩上去却直接陷进来了。纳赫蒂加尔先生摔伤了腿,提尔扎德先生……他因为路线选择失误被困在这里,心情不好,就喝醉了。”

她的目光在荧身后的风之翼和漂浮在空中的派蒙身上来回打量,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与羡慕。“哇,你们居然会飞!好厉害!”她看着派蒙,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小朋友,能教教我吗?要怎样才能像你一样自由自在地…呃…悬浮呢?我出摩拉雇你当我的老师,怎么样?”

派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搞得一愣,随即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反驳道:“我才不是什么小朋友!我是派蒙,是荧的伙伴,才不是什么飞行道具!”

婕德吐了吐舌头,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反而觉得这个会飞的小家伙很有趣。

就在这时,那个醉醺醺的学者提尔扎德似乎终于清醒了一些。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当他看清来人,又听到博尼法兹的名字时,积压的怒火和委屈瞬间爆发了。他指着一旁痛苦呻吟的纳赫蒂加尔,大声地控诉起来:“博尼法兹!又是博尼法兹!那个卑鄙的蒙德人!他跟纳赫蒂加尔合起伙来讹我!呜呜……不远万里来须弥讹我一个老实本分的学者!”

纳赫蒂加尔闻言,挣扎着反驳道:“提尔扎德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所有的物资定价,都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白纸黑字写在契约上,你也签了字的!”

“我……我哪懂你们那些行商的规矩!”提尔扎德涨红了脸,强词夺理道,“我只知道,后来婕德告诉我,你们给我的价格,比市价高出了整整三成!”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婕德身上。婕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坦然承认道:“呃……确实是我说的。是我父亲……就是他,”她指了指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哲伯莱勒,“他告诉我的,我才转告给提尔扎德先生。”

这一番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本就不平静的湖面。婕德在无意之间,同时得罪了在场的三方。纳赫蒂加尔觉得她多管闲事,破坏生意;提尔扎德虽然借她的话发难,却也觉得被一个佣兵看穿了自己“人傻钱多”的事实而恼羞成怒;而她的父亲哲伯莱勒,则对她这种不分场合的直言不讳,感到头痛不已。

“够了!”提尔扎德彻底爆发了,他指着所有人,大声宣布,“我受够了!你们!你们所有人!全都被解雇了!我现在就解雇你们!”

婕德也被他这副无能狂怒的样子激怒了,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哈!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大家被困,现在却只会乱发脾气,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你可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学者啊!”

眼看一场内讧就要彻底爆发,派蒙急忙飞到两人中间,试图调解:“哎呀,大家别吵啦!现在可不是争吵的时候,遇到困难应该大家齐心协力解决才对。”

然而,提尔扎德根本听不进劝。他忽然看到了站在一旁、始终从容不迫的左钰和荧,眼睛一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他推开婕德,几步凑到三人面前,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你们……你们是冒险家协会派来的对吧?我听说过你们,特别是左钰大人您!是拯救了须弥的英雄!太好了!我要雇佣你们!快把我带离这个鬼地方,这样下去别说是研究了,迟早要把小命断送在这里!报酬好说,我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左钰看着他这副嘴脸,心中暗笑,这倒霉学者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婕德和哲伯莱勒。

婕德对提尔扎德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嗤之以鼻,她冷哼一声,转身勘察起周围的环境。“我才不指望这个胆小鬼。这附近好像有个古代遗迹的入口,说不定能从那里找到出去的路。”

提尔扎德一听“遗迹”两个字,立刻打起了退堂鼓:“遗迹?不不不,我才不去!我可是个‘室内派’学者,遗迹里又黑又危险,肯定还有怪物!”

哲伯莱勒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和婕德去探路。你,好自为之。”说完,便准备带着女儿离开。

提尔扎德一见自己要被抛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所有的矜持和傲慢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大声喊道:“等等!别……别丢下我!我跟你们一起去!一起去还不行吗!”

就这样,这支临时拼凑、矛盾重重的队伍,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婕德发现的遗迹入口前。那是一扇厚重的石门,上面布满了繁复的纹饰和古老的机关。

“提尔扎德大人,”婕德抱着双臂,用一种揶揄的语气说道,“您是大学者,对这些古代机关肯定很有研究。这点小事,当然难不倒您吧?”

提尔扎德被她一激,为了挽回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硬着头皮上前,对着石门上的机关研究了半天,又是推又是按,累得满头大汗,石门却纹丝不动。

“咳咳……这个机关,年代久远,有些失灵了。”他尴尬地解释道。

左钰看着他那笨拙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走上前,看似随意地在石门上一个毫不起眼的符文上轻轻一按。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传来,厚重的石门缓缓地向上升起,露出了一条深邃悠长的走廊。

所有人都惊呆了。提尔扎德更是张大了嘴巴,指着左钰,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只是恰好按对了地方而已,运气好。”左钰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众人怀着各异的心情,走进了遗迹。长廊两侧的壁画描绘着古老的祭祀场景,空气中飘散着尘封已久的气息。没走多远,几台沉睡的古代机械——元能构装体,被他们的闯入所激活。这些机械造物眼中闪烁着危险的红光,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救命啊——!旅行者!左钰大人!你们可要保护好我啊!”提尔扎德吓得抱头鼠窜,躲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婕德和荧立刻迎了上去,与构装体缠斗在一起。然而,不等她们施展拳脚,左钰便已然出手。他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凝聚出数道炽热的圣光射线,如同利剑般精准地射向那些构装体的核心。圣光过处,那些坚固的机械造物仿佛纸糊的一般,瞬间便被洞穿、融化,化作一地铁水,连一丝反抗都未能做出。

这干净利落、甚至可以说是碾压般的战斗方式,让婕德看得目瞪口呆。她原以为左钰只是个像提尔扎德那样的“魔法师”,没想到实力竟然如此恐怖。

清理完敌人,队伍得以短暂休整。提尔扎德惊魂甫定,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在荧的询问下,他终于吐露了自己接下这个考古任务的苦衷。原来,这个关于赤王文明的研究项目,本是他一位亲戚的,因为那位亲戚临时有事,才转到了他手上。

“在教令院,所有人都追求‘独创性’,想要在学术上有所建树,就必须找到前人从未涉足过的领域。”他苦着脸抱怨道,“可事到如今,哪里还会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到的学术空白等我去填补?我这种资质平平的学者,也只能捡别人剩下的研究来做了。”

一旁的哲伯莱勒听到他这番话,冷冷地批评道:“你对赤王的认知,太过片面和肤浅了。”

提尔扎德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激动地跳了起来,指着哲伯莱勒反驳了几句,竟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哲伯莱勒摇了摇头,决定留下来照顾这个不省心的学者和受伤的纳赫蒂加尔。他让婕德和旅行者、左钰三人继续深入探索,寻找出口。

三人继续前行,在遗迹的更深处,他们有了新的发现。一台小巧的、并未攻击他们的元能构装体,正静静地待在一个角落。婕德对这个小家伙很感兴趣,为它取了个名字叫“奔奔”,还尝试着和它交流。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左钰拿着从提尔扎德身上掉出来的“赤沙石板”靠近时,“奔奔”突然有了反应,它身上的灯光开始闪烁,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嗡鸣声。而左钰手中的石板,那颗镶嵌在中央的蓝色宝石,也随之亮起了柔和的光芒。

“奔奔好像对这块石板有反应?”派蒙好奇地说道。

他们带着这个发现回到提尔扎德身边时,他已经苏醒了过来。当他得知石板的异常反应,又看到那个奇怪的“奔奔”时,脸上露出了惊恐与不安的表情。他似乎觉得这块石板是什么不祥之物,会引来灾祸。

“这石板……你、你们能帮我保管吗?”他将石板塞到荧的手中,语气恳切,“是很重要,所以才要交给你来保管啊!我信不过他们父女,还是你们这些大英雄拿着,我才放心!”

左钰看着他那副急于甩掉烫手山芋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但还是对荧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块赤沙石板,将是开启后续一系列冒险的关键钥匙。

在左钰那看似随意、实则精准无比的一按之下,尘封了不知多少世纪的石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缓缓向上升起,露出一条深邃悠长的走廊,仿佛巨兽张开的咽喉,吞噬着外界最后一丝光亮。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刚刚还在机关前累得满头大汗的提尔扎德,他张大了嘴巴,指着气定神闲的左钰,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只是运气好,恰好按对了地方而已。”左钰轻描淡写地收回手指,脸上挂着一贯温和的微笑,仿佛只是做了一件比喝水还要简单的小事。这番话非但没能平息众人的惊讶,反而让婕德和她的父亲哲伯莱勒投来了更加深邃和探究的目光。他们常年在沙漠中与遗迹打交道,深知这些古代机关的复杂与致命,绝非“运气”二字可以解释。

众人怀揣着各异的心情,走进了这条幽暗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杂着尘土与霉变的气息,长廊两侧的壁画在火把的映照下,描绘着一幕幕古老而陌生的祭祀场景,那些壁画上的人影仿佛在幽暗中蠕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早已被遗忘的王朝的辉煌与落寞。

没走多远,一阵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从前方传来,几台沉睡了千百年的古代机械——元能构装体,被他们的闯入彻底激活。这些高达两米的机械造物,眼中闪烁着不祥的危险红光,它们迈着沉重的步伐,发出一阵阵“咔嚓、咔嚓”的声响,从阴影中走出,将前方的道路彻底堵死。

“救命啊——!旅行者!左钰大人!你们可要保护好我啊!”提尔扎德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躲到了队伍的最后面,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婕德和荧则反应迅速,几乎在同一时间摆出了战斗姿态。婕德手中的长柄武器闪烁着寒光,而荧的身上,那套紫红色的救援者战甲也瞬间覆盖全身,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然而,不等她们施展拳脚,左钰便已然先一步出手。他只是平静地抬起右手,掌心之中,一束耀眼的、仿佛能够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圣光骤然凝聚,随即化作数道炽热的射线,如同划破黑暗的利剑,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些构装体的核心部位。圣光过处,那些由坚固合金打造的机械造物,竟像是被投入熔炉的冰块,连一丝有效的抵抗都未能做出。它们坚固的外壳在圣光的照耀下迅速扭曲、融化,核心能源发出一阵不稳定的哀鸣,随即轰然爆裂,化作一地铁水和四散的零件。

这干净利落、甚至可以说是碾压般的战斗方式,让正欲冲上前去的婕德看得目瞪口呆。她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原以为左钰只是个像提尔扎德那样的、只会躲在后面念念有词的“魔法师”,却没想到他的实力竟然恐怖到了如此地步。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战斗了,这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毫无悬念的净化。

清理完这波不长眼的敌人,队伍得以短暂休整。惊魂甫定的提尔扎德从角落里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的是他自己。

“唉,我当初就不该接这个鬼差事……”他瘫坐在地上,满脸的苦涩。

“提尔扎德先生,你不是说你对赤王文明很感兴趣吗?”荧有些不解地问道。

在荧耐心的询问下,这位学者终于吐露了自己接下这个考古任务的苦衷。原来,这个关于赤王文明的研究项目,本是他一位在教令院身居高位的亲戚的,因为那位亲戚临时有事,才像丢垃圾一样转到了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学者手上。

“在教令院,所有人都追求‘独创性’,想要在学术上有所建树,就必须找到前人从未涉足过的全新领域。”他苦着脸,抓着自己那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向众人抱怨道,“可你们看看现在,哪里还会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到的学术空白等我去填补?我这种资质平平、又没什么背景的学者,也只能捡别人剩下的、早就被研究烂了的课题来做了。赤王?哼,学界对他的定论早就有了,不过又是一个自取灭亡的暴君罢了,能有什么新发现?”

一直沉默不语的哲伯莱勒听到他这番充满功利与偏见的言论,终于忍不住冷冷地开口批评道:“你对赤王的认知,太过片面和肤浅了。真正的知识,不是躺在故纸堆里的结论,而是需要用双脚去丈量,用双眼去发现的。”

提尔扎德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激动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哲伯莱勒的鼻子,涨红了脸反驳道:“你一个雇佣兵懂什么!我可是妙论派的学者!我读过的书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他情绪激动,竟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直接晕了过去。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哲伯莱勒摇了摇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决定留下来照顾这个不省心的学者和腿部受伤的商人纳赫蒂加尔。“婕德,你和他们两位继续深入探索,寻找出口。注意安全。”他沉声对女儿吩咐道。

“放心吧,父亲。”婕德点了点头,随即对荧和左钰露出了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抱歉,让你们见笑了。我们走吧。”

三人继续前行,在遗迹的更深处,他们有了新的发现。在一间布满了精密仪器的密室角落,一台小巧玲珑、并未像其他同类那样主动攻击他们的元能构装体,正静静地待在那里,身上的指示灯规律地闪烁着微光,像是在沉睡。

“咦?这个小家伙怎么不攻击我们?”派蒙好奇地飞了过去,围着它转了几圈。

婕德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小东西很感兴趣,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它的外壳,它也没有任何反应。她觉得这个小家伙很可爱,便兴致勃勃地为它取了个名字叫“奔奔”。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左钰拿着从提尔扎德身上掉出来的那块“赤沙石板”靠近时,“奔奔”突然有了剧烈的反应,它身上的灯光开始急速闪烁,发出一阵阵频率越来越高的轻微嗡鸣声。而左钰手中的石板,那颗镶嵌在中央的蓝色宝石,也随之亮起了柔和的、与之共鸣的光芒。

“奔奔好像对这块石板有反应?”派蒙惊讶地说道。

“看来,这块被提尔扎德嫌弃的石板,才是打开这座遗迹秘密的真正钥匙。”左钰看着手中的石板,意有所指地说道。

他们带着这个惊人的发现回到提尔扎德身边时,他已经悠悠转醒。当他得知石板的异常反应,又看到那个被婕德带过来的、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奔奔”时,脸上立刻露出了惊恐与不安的表情。他似乎觉得这块石板是什么不祥之物,会引来天大的灾祸。

“这……这石板……你们……你们能帮我保管吗?”他像是甩掉一个烫手的山芋般,不由分说地将石板塞到了荧的手中,语气无比恳切,“是很重要,所以才要交给你来保管啊!我可信不过他们那对来路不明的父女,还是你们这些拯救了须弥的大英雄拿着,我才最放心!”

左钰看着他那副急于撇清关系的滑稽模样,心中暗自好笑,但还是对荧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块赤沙石板,正是开启后续“黄金梦乡”一系列庞大冒险的关键钥匙,现在物归原主,也省去了他不少功夫。

拿到了关键道具,队伍继续深入探索。这一次,有了赤沙石板的权限,遗迹中的许多机关都自动为他们敞开了大门。他们穿过一条布满了奇异植物的地下长廊,击败了几波闻讯而来的构装体守卫,最终在一扇巨大的石门后,听到了另一侧传来的动静。

“听!好像有驮兽的声音!”派蒙耳朵一动,惊喜地说道。

左钰上前,将赤沙石板贴在石门上,石门应声而开。门后,博尼法兹的合伙人纳赫蒂加尔正一脸狼狈地安抚着他心爱的驮兽塞琉斯,看到众人,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哎呀!不管了,结果是好的就行。”在得知众人是来救援的时,这位蒙德商人只是愣了一下,便立刻恢复了那份随性的乐观,“我现在不是顺利和大家汇合了吗,这样就够了。”

荧看着他这副模样,也不禁莞尔:“不愧是自由的蒙德人,心态就是好。”

汇合了所有人之后,寻找出口的道路变得顺畅了许多。他们循着一丝从岩壁缝隙中吹来的微风,一路向上,最终在一处被乱石掩埋的洞口前,看到了透进来的、久违的天光。

“太好啦!终于可以出去了!”派蒙第一个欢呼着冲了出去,“虽然外面肯定还是黄沙漫天,热得要命。”

荧紧随其后,站在洞口,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度,深吸了一口气:“好歹能看到天空了。”

当众人灰头土脸地从遗迹中走出,返回阿如村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博尼法兹立刻迎了上来。当他看到自己的合伙人纳赫蒂加尔和心爱的驮兽塞琉斯都平安归来时,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这下我的塞琉斯也有救了!”他紧紧地握着荧和左钰的手,不住地道谢。

委托顺利完成,几人总算是从那幽深的地底回到了阿如村。提尔扎德虽然依旧对自己被多收了三成物资费用的事情耿耿于怀,但鉴于旅行者一行人救了他的命,并且因为他们,赤沙石板才展现出了与“奔奔”的奇妙关联,这让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足以让他扬眉吐气的学术研究方向。他的态度终于有所缓和,虽然依旧肉痛,但还是爽快地支付了约定好的委托报酬。

“哼,虽然关于赤王,学界早有定论了,不过又是一个自取灭亡的暴君罢了……”他嘴上依旧不饶人,但眼神却死死地盯着被婕德抱在怀里的“奔奔”,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过……奔奔的出现,还有这块石板的反应,证明了那些故纸堆里的结论全都是一派胡言!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一个足以颠覆整个须弥历史学的伟大发现!我……我们必须继续下去!”

他猛地转向众人,脸上带着一种学术狂热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表情:“你们!所有人!重新受雇了!我要立刻组织下一阶段的考察,深入沙漠腹地!报酬……报酬翻倍!”

“这儿嘛,虽然气候和生活习惯都和蒙德挺不一样的,不过来都来了,也就随遇而安咯。”远处传来博尼法兹与合伙人商议的声音,显然,“报酬翻倍”这四个字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听凭风引的蒙德人,和严谨求知的须弥学者,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啊。”派蒙感慨道。

“但最终,他们还是在对摩拉的共同追求下,找到了合作的理由。”左钰微笑着总结道。他看向身边正好奇地打量着奔奔的婕德,开口问道:“你父亲……似乎对沙漠的了解,远不止一个普通的佣兵那么简单。”

婕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谁知道呢,他总是不愿意多说自己的过去。不过,他说过,知识不仅存在于那些发霉的文献里,更藏在每一粒沙子,每一块石头之下,需要自己去亲身体验和挖掘。我以前不懂,但现在,看到提尔扎德先生因为奔奔而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看着左钰,那双被黑布蒙上的眼睛里充满了真诚的感激与好奇:“说起来,左钰先生,你懂得也太多了吧?不仅能轻易打开那些机关,连那些古代机械都好像很怕你一样。接下来的路肯定更危险,不过有你在,我感觉安心多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面对少女的疑问,左钰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知道,随着黄金梦乡的展开,他与这对父女的交集,才刚刚开始。而那块赤沙石板背后隐藏的、关于赤王、花神与大慈树王三神共治时代的秘密,也即将在这片被神迹与黄沙交织的土地上,缓缓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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