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别的没用,只有拿出实打实的证据,周强才会相信!
陆向荣的衣裳脱下挂在肘弯里。
“嘶!”屋里几个壮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陆向荣裸露的上半身,肌肉精壮紧实,带出的力量线条一看就是好把式!
可偏偏肩膀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而且身上大大小小的划伤,血肉向外翻出,道道狰狞可怖的血痂还未彻底愈合。
周强眼睛一眯,“我刚才看你进来时,走路有点跛?”
虽然说话嗓音依旧阴沉,可到底消了不少狐疑。
陆向荣嗯了声,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
他淡然自若地把汗衫套头,重新穿好,“脚底板被铁蒺藜扎穿了,在家养了两天,不能再耽搁了,今天刚好点就赶紧过来了。”
“到底还是晚了,强哥多见谅。”
说罢,陆向荣单掌抵住拳头,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是道上人才知道的礼节。
周强见状,眼睛都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心里对陆向荣的探究更深两分。
据他打听到的,陆向荣也就是东星大队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庄稼汉子。
以前只知道追在女人屁股后边跑,结果哪天却突然转了性子。
周强无所谓地靠在沙发上,手里又燃了一根大人参烟。
醇厚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原本狭小逼仄的环境更是压抑。
滋——
烟头陡然被碾灭在长木桌上,滚烫的烟灰成末,晕开阵阵黑烟。
“好歹你来得不算太晚,那波人正在西头。”
“既然来了,那就是看看热闹。”
周强脸上神色阴冷。
他话音刚落,后面就立马有人提着褐色藤皮箱上前,“强哥,都准备好了!”
陆向荣站在原地未动,可深邃的眼眶中,一道不易被察觉的幽光闪过。
他心中微微惊诧,这藤皮箱子里放的居然是成捆大团结?
里面的东西在他眼前一览无余,而且还有几块上海牌手表。
看上去,款式和供销社里卖的差不多。
陆向荣跟着周强在后面走,心中不由得泛起沉思。
供销社的一块上海牌手表,最便宜也要卖个一百六七十块,而且还要工业券。
工业券极为难得。
就算城里能评上职称的这些正式员工,一年到头也摸不到两张。
周强这几块表,估计要卖二百块。
黑石的物价普遍比外面要高,但不用粮票,只要有钱就行。
陆向荣棱角分明的脸隐在暗处,黑眸微垂,令旁人猜不透。
他们走的是城里暗巷小道,交杂拐绕,蜿蜒曲折。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
一间低矮的黄泥砖瓦房,映入眼帘。
周围到处都是垃圾和堆积的废料,破旧尿素袋子裹着黄泥,被沉沉地压在土下。
不知道哪来的铁桶,早已锈迹斑斑。
地面腐叶交叠,层层厚重,混着垃圾泛出难闻的馊臭味。
周强阴沉的脸上拂过狠色,“待会进去看我眼色行事,你只需要给我打真假,其他的不用管。”
陆向荣勾唇,“好嘞。”
正巧,他也想看看这些人的来路。
毕竟能搞到那么些老物件,只怕手眼通天,本事不小。
要是能存上一两件,到后世政策一旦放开,经济形势飞速发展,那可就值钱了!
就说之前他挖出来的那些大银元,每一枚都能被拍个十来万的天价!
当时要不是陆母重病,急需用钱,他也舍不得拿出去卖。
倏尔,一直跟在周强身后的那人,上前敲了几声门。
两短一长,伴着两声鹧鸪叫。
这难不成是暗号?
陆向荣若有所思,随后将周围这一片环境记下来。
应该是城东的郊区。
由于这里人龙混杂,秩序荡乱。
更被人冠上了不耻的绰号:贫民窟。
刘向荣脚底下,踩的是长满苔藓的青石板子。
浓郁的湿咸味混着烟苦香,一并涌入鼻腔。
“哟,周老板!”屋里迎面走出来个带着翠绿扳指的胖子,“你可是稀客啊,怎么今天有空来了?”
胖子红光满面的脸上堆满了笑。
周强眼神阴翳,却不露声色,“上回找你拿的货不来,这回我想再多买些。”
那胖子更是眼底精光乍现,肉眯缝小眼扫过周强后面的人。
当看见那褐色藤箱时,他忙笑出声,“好好好,看样子周老板是带足了诚意啊。”
“那咱们也不能认怂,正好新到了一批好货,您先打个眼瞧瞧!”
语气中尽显贪婪。
一边说着,一边把周强迎进了屋里。
蓦地,刚要踏进堂屋时,周强却转过身来,“这是我手底下的兄弟,跟着我一块儿过来瞧瞧,长长见识。”
他目光所指之处,正是陆向荣!
胖子狐疑的视线扫来,见是个年轻小子,压根没放在心上。
“看着倒有些面生,来了就是朋友,一块进来喝杯茶吧。”
他只当陆向荣是周强手底下新来的罢了。
陆向荣笑了笑,糙黑的冷硬五官上看不出半分不对,他当即接上了话茬:“哥要是不嫌弃,那俺也讨口水喝。”
说话时,满是一腔浓正的地方口音。
前头周强诧异地看过来一眼,倒没说什么。
他可是亲眼看过陆向荣带来的那些猎物,死相惨状。
且刀口锋利平滑,枪法精准。
枪子儿直奔猎物命门,没一颗是浪费的。
这小子是想玩扮猪吃老虎?
比他想的更聪明。
周强眯了眯眼,坐在旁边上手位的红木椅上,手里转着两颗玉菩提。
“你们几个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贵客上茶!”
“竟是些粗鄙的蠢蛋,眼里没活儿,留着你们没屁用。”
胖子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一扇屏风都挡不住。
冒热气的茶被木托盘端上来,陆向荣扫了眼,沏的是新茶。
铁观音?
虽然杯底还能看见茶叶沫子,但在这时候已经算上极为难得了。
现在村里大部分人都还用晒干的树皮草根泡茶。
哐当!
接连两个大木箱被放在堂屋空地上。
“瞧瞧,这可都是我近两天搞来的好货!”
“里边还有几件是光绪元年的,这一串子鳞纹铜钱可不孬。”
“还有这,听说是老洋人留在咱这地界的,洋钟的手艺放到现在可不好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