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微分几何的降维刀刃》
“撑不住了！”萧九怪叫一声，那色彩同调者泼洒出的绝望色调已经侵蚀到脚边，他感觉自己的量子化都要被染成灰白色了，“老陈！你那什么边界靠不靠谱啊！”
陈凡牙关紧咬，太阳穴突突直跳。
强行定义边界区域，对心神的消耗简直是在烧命。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扔进了搅拌机，每一秒都在撕裂。“再撑一下……我在找……”
他的意识在高维视角与肉身痛苦间疯狂切换，那片庞大的同调复形结构在精神视野中闪烁，无数代表墓碑和同调者的光点由无数纤细的“关系线”连接，构成一个复杂到令人绝望的网络。
他们确实在一个相对薄弱的“边缘链”上，但整个网络正在被激活，更多的“闭链”在形成，更强的规则从深处涌来！
那黑炎同调者一击不中，寂静的黑炎头颅转向陈凡，它似乎识别出这个干扰规则的人类是首要目标。
它抬起手，五指张开，没有火焰喷发，但陈凡周围的空间瞬间开始“像素化”，像是老式电视的雪花屏幕，构成他存在的基础信息开始被剥离、擦除！
“陈凡！”苏夜离惊呼，想也不想就要扑过去用身体挡。
“别动！”冷轩猛地拉住她，他的直觉在疯狂报警，那黑炎的抹杀是区域性的，靠近只会一起消失。“林默！”
林默眉心光芒爆闪，几乎要裂开，他对着陈凡那片区域嘶吼：“定义——存在延续！哪怕只有一瞬！”
嗡！
陈凡身边那即将崩溃的像素化区域猛地一定，像是卡顿的视频，抹杀进程被强行延迟了微不足道的一刹那。
就是这一刹那！
陈凡福至心灵，他不是去对抗抹杀，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入代数几何烙印，疯狂感知脚下这片“边缘链”的结构！
这不是简单的线，这是一个高维结构的“边界”！
代数几何研究空间，而微分几何……研究的是流形的弯曲，是切空间，是度规！
降维！
既然无法在同等维度对抗，那就把它拉低到我能理解的层面！
他没有试图去理解那黑炎抹杀规则的全部，那太复杂。
他只是抓住那“像素化”表象背后的一丝“局部平坦性”——任何复杂的流形，在 infinitesimal（无穷小）的层面上，都近似于欧几里得空间！
“给我……平！”
陈凡怒吼，不是用力量，而是用意志，用那点代数几何烙印作为支点，强行将他面前那一小块被黑炎锁定的空间，在概念上“降维”处理！
不是真正的降低维度，而是将其复杂的、高维的规则结构，强行“拍扁”，近似为一个简单的、可理解的二维“切平面”！
就像把一个复杂的多维曲面，在某个点附近，近似看成一张平坦的纸！
奇迹发生了！
那无声抹杀的黑炎，在接触到这片被陈凡强行“降维”的区域时，竟然像是失去了凭借，变得稀薄、涣散！
它那抹除存在的恐怖规则，似乎依赖于高维结构的完整性，当这片区域被陈凡用粗暴的数学直觉“拍扁”成一个简单的几何模型时，它的规则出现了短暂的“不适应”和“失效”！
黑炎掠过，陈凡感觉像是被一阵极寒的风吹过，灵魂冻得发僵，思维都几乎停滞，但……他没有被抹除！他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
“噗！”代价是巨大的，陈凡喷出一口鲜血，鲜血离体后竟然在空中分解成了基本的数据流，然后消散。
他的脸色青紫，眼神都涣散了一瞬，全靠苏夜离死死撑住他才没倒下。
“他……他怎么做到的？”萧九看得目瞪口呆。
“降维……是微分几何的概念……”
林默眼中爆发出精光，他看懂了陈凡那近乎本能的应对，“他将局部空间近似为平坦流形，简化了规则结构……天才！但也太冒险了！”
那黑炎同调者似乎也愣住了，它那没有五官的火焰面孔扭曲了一下，显然无法理解为什么目标没有消失。
“有效！但撑不了几次！”
陈凡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必须找到核心……找到那个让所有混乱概念还能共存的‘万有上同调类’！那是这个墓园的‘心脏’！”
“心脏在哪儿啊？这鬼地方一眼望不到头！”
萧九一边躲闪着色彩同调者蔓延过来的情绪污染，一边急得跳脚。
那色彩快要碰到他的尾巴尖了，他感觉自己的量子态都要开始抑郁了。
冷轩紧闭双眼，汗如雨下，他的直觉在这种极端混乱中几乎被撕碎，只能捕捉到一些极其模糊的碎片。
“深处……所有线的交汇点……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感觉……很矛盾，既是‘无’，又是‘全’……”
空洞？
同调论中的“洞”，往往对应着非平凡的上同调类！
陈凡精神一振，强忍着灵魂的虚弱，再次将意识拔高。
他不再去看那些具体的光点和攻击，而是去感受整个同调复形的“整体拓扑”。
无数混乱的规则线条在他精神视野中穿梭，它们相互冲突、纠缠，但似乎……都隐隐指向一个方向，一个位于墓园极深处的、所有“关系线”都试图绕过，却又无法真正脱离的……“奇点”！
那里，仿佛是整个墓园规则网络的“源点”与“终点”，一个吞噬一切概念，又孕育一切概念的矛盾存在！
“找到了！”
陈凡猛地指向一个方向，那里雾气昭昭，隐约可见一个比其他墓碑都要巨大无数倍的阴影，像是一座沉默的山岳，“就在那边！那个‘空洞’！”
“怎么过去？”
苏夜离看着前方密密麻麻、形态越来越诡异的同调者大军，心沉了下去。
色彩同调者、黑炎同调者、手臂蜈蚣同调者……还有更多刚刚苏醒的，比如一个不断分裂增殖的碎镜片同调者，一个哼唱着扭曲摇篮曲、让空间不断褶皱的音波同调者……
硬闯，绝对是死路一条。
“用……用这个！”
陈凡喘息着，眼神却越来越亮，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尖似乎有微弱的光芒在勾勒，“它们规则冲突……我们……我们不硬抗，我们‘借路’！用微分几何……找到规则之间的‘缝隙’！把复杂的多维路径……降维成一条我们可以通过的‘线’！”
这想法太疯狂了！
等于是在刀山火海里找一条理论上存在的、最平滑的“测地线”！
“老子信你一回！”萧九一咬牙，“你说怎么走！”
“冷轩！指路！用你的直觉，配合我感知的结构，找到那条‘最安全’的路径，哪怕只安全零点一秒！”
陈凡吼道。
“左前方十五度……三步……然后立刻右转七十度……跳！”
冷轩几乎是凭着本能嘶喊出来，他的鼻子已经开始流血。
陈凡同时将降维的意念集中在冷轩所指的那片区域，不是攻击，而是“抚平”那片区域内各种规则冲突造成的“时空褶皱”，强行开辟出一条短暂存在的、“相对平坦”的通道！
“走！”
四人加上林默，如同五道狼狈的流光，沿着这条瞬息万变的“降维路径”冲了出去！
色彩同调者的绝望色调擦着苏夜离的裙摆掠过，将裙角染上了一片永恒的灰暗。
黑炎同调者的抹杀射线在他们身后交错，将路径原本所在的空间彻底蒸发。
手臂蜈蚣的同调者挥舞着无数手掌抓来，却抓在了因规则被抚平而变得“光滑”、无法着力的空间壁上。
他们像是在暴风雨的海面上冲浪，脚下是随时会崩塌的木板，周围是滔天巨浪和致命的暗礁。
“正前方！冲！别停！”
冷轩七窍都在渗血，直觉过度使用的反噬极其可怕。
陈凡更是凄惨，他一边要维持对整体结构的感知，一边要不断施展“局部降维”开辟道路，灵魂仿佛被放在磨盘上反复碾压，意识几次濒临涣散，都是苏夜离不断渡过来那微薄的、却带着生机的混沌能量，才将他一次次拉回来。
“坚持住……陈凡……”
苏夜离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能感觉到陈凡的生命力在急剧消耗。
“没事……死不了……”
陈凡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反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
就在这时，悬浮在半空，一直如同幽灵般跟随着他们，偶尔发射逻辑干扰光束的谓词核心，突然发出了更加刺耳的杂音。
“警告……目标接近主序列禁区……”
“同调清理协议升级……申请批准……”
“启动……墓园守护者协议……”
“唤醒……‘概念缝合者’……”
它的话音刚落，众人前方，那座如同山岳般的巨大阴影——那个被陈凡认为是“空洞”奇点的巨大墓碑，猛地震动了一下！
那不是墓碑苏醒，而是……从墓碑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物。
它像是由无数种不同规则、不同材质、不同形态的“碎片”强行缝合而成。
有齿轮树的金属臂，有色彩同调者的斑斓色块，有黑炎同调者的寂静火焰，有手臂蜈蚣的惨白肢体，有碎镜片的反光，有音波的褶皱……所有他们见过的，甚至没见过的同调者的特征，都能在它身上找到，但它们并非和谐共存，而是相互挤压、吞噬、扭曲，发出令人心智崩溃的噪音和形态变化。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一滩巨大、蠕动的、充满恶意的“概念垃圾堆”，但它散发出的规则压力，远超之前所有的同调者总和！
它仿佛是整个墓园混乱规则的具象化集合体！
“概念缝合者……”林默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如此难看，“它强行糅合了不同永生者概念的碎片……规则混乱且充满剧毒……不能被它碰到！我们的概念结构会被污染、同化，然后成为它的一部分！”
那概念缝合者蠕动着，它所过之处，空间不是被破坏，而是被“覆盖”，被替换成了它身上那种混乱、无序、充满内在冲突的规则领域。
它挡在了通往“空洞”奇点的必经之路上！
“妈的……这玩意儿怎么打？”萧九感觉自己的量子核心都在颤抖。
陈凡看着那庞大的、不断变形的怪物，又看了看身边几乎到了极限的伙伴，以及身后穷追不舍的其他同调者。前有狼后有虎，绝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怪物，投向它身上那些不断冲突、互相湮灭又重生的规则碎片。
代数几何……微分几何……同调论……降维……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自杀性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这些规则碎片之所以能勉强“缝合”，是不是也因为某种强制的“同调”？
一个更粗暴、更底层的“粘合剂”？如果……如果能找到这个“粘合剂”，并且……破坏它呢？
不是去对抗某一个规则，而是去破坏支撑这种“强行缝合”的底层数学结构！
这需要他同时运用对同调论的理解（找到那个支撑缝合的“关系”），以及微分几何的降维刀刃（将这个“关系”在局部斩断）！
“帮我……争取时间！”
陈凡对苏夜离、萧九、冷轩和林默说道，他的眼神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疯狂，“我要……给它做个‘手术’！”
“你想干什么？”苏夜离紧紧抓着他的手。
“找到它缝合所有概念的‘那根线’……然后，砍断它！”
陈凡深吸一口气，挣脱苏夜离的手，盘膝坐下，不顾肮脏的地面，将全部心神沉入内在世界。
代数几何烙印如同风中残烛，却被他以意志力强行稳住，开始疯狂推演那概念缝合者身上无数规则碎片之间，那若有若无的、强制性的“同调关系”。
这比感知整个墓园的结构更困难，因为这里的规则更密集、更冲突、更混乱。
微分几何的直觉也在运转，他在寻找，哪个点，哪条“关系线”，是最关键的，也是最脆弱的，适合他这柄不成熟的“降维刀刃”切入。
外面，战斗瞬间白热化。
概念缝合者蠕动着碾压过来，它身上喷射出各种规则碎片——一道绝望色彩，一缕抹杀黑炎，几只抓来的苍白手臂，一片扭曲空间的音波……
“挡住它！”林默怒吼，定义权柄碎片光芒大盛，强行在前方构筑起一片脆弱的“定义屏障”，试图偏转或延缓那些攻击。
萧九化身无数量子幻影，在攻击的缝隙间穿梭，用不确定性干扰规则的锁定，偶尔还能抽冷子给那怪物一爪子，虽然只能在那些不断再生的碎片上留下几道浅痕。
冷轩则凭借被压制到极致的直觉，嘶哑地喊着每一个攻击最薄弱的方向和时机，让林默和萧九能更有效地防御和闪避。
苏夜离守在陈凡身边，将所剩无几的混沌能量化作一片薄薄的、充满可能性的迷雾，笼罩住陈凡，尽可能隔绝外部规则波动的干扰，同时紧张地注视着战局，随时准备用身体为陈凡挡下致命的攻击。
战斗惨烈无比。
林默的定义屏障不断破碎，他眉心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嘴角溢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带着规则碎片的流光。
萧九的量子幻影被抹除了好几个，本体也受了伤，一只猫耳朵被绝望色彩沾染，变得灰白枯萎。冷轩更是摇摇欲坠，过度使用直觉让他眼神都开始涣散。
苏夜离的混沌迷雾也被不断侵蚀，她脸色苍白，却寸步不离。
就在这时，陈凡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没有了焦距，只有无数复杂几何图形和符号在飞速流转、碰撞、分解！
他看到了！
在那庞大、混乱的概念缝合者体内，无数规则碎片的纠缠中，有一条极其隐蔽、贯穿始终的“线”！
这条线本身并不强大，但它像是一根粗糙的缝合线，强行将所有这些互不相容的概念碎片捆绑在一起！
这条线，在数学结构上，对应着一个极其扭曲的、非自然的“上同调类”！
就是它！
陈凡猛地站起，身体晃了晃，被苏夜离扶住。
他抬起手，食指指尖，那点代数几何烙印的光芒凝聚到了极致，不再是温暖的火星，而是一点冰冷、锐利到极致的寒芒！
他将自己对微分几何“降维”的理解，全部灌注于这一点！
这不是能量攻击，这是……概念手术刀！
“这一刀……为了我们能活着出去！”
陈凡低吼，食指对着那庞大的概念缝合者，对着他“看”到的那条粗暴的缝合线中，最脆弱的一个节点，隔空，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能量光束。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响彻在所有存在概念层面的……“绷断”声！
那蠕动的、不可一世的的概念缝合者，庞大的身体猛地一僵！
它身上那些原本就冲突不断的规则碎片，失去了那根强制性的“缝合线”的束缚，瞬间失去了平衡，开始了疯狂的内爆和相互湮灭！
齿轮臂炸成金属尘埃，色彩块混合成一片混沌的灰，黑炎与音波对撞双双泯灭，苍白手臂如同蜡像般融化……整个概念缝合者，像是一个被戳破的、装满混乱规则的气球，从内部开始崩溃、解体！
无数的规则碎片四处飞溅，将周围的空间搅得天翻地覆，连其他追来的同道者都被波及，发出惊恐的嘶鸣。
“成功了？！”萧九瘫坐在地上，看着那正在自我毁灭的怪物，不敢相信。
陈凡却眼前一黑，彻底脱力，软倒在苏夜离怀里。
这一刀，几乎抽干了他的一切，灵魂仿佛都被那一“划”带走了大半，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疲惫。
苏夜离紧紧抱着他，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滴在陈凡苍白如纸的脸上。
林默和冷轩也松了一口气，但神情依旧凝重。
概念缝合者虽然解决了，但前方那个巨大的、“空洞”的奇点墓碑，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而且，谓词核心……
他们看向悬浮在半空的谓词核心。
它表面的裂痕已经非常明显，光芒也黯淡到了极点，但它依旧悬浮着，那冰冷的杂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
“清理目标……威胁等级提升至最高……”
“概念缝合者……清除失败……”
“启动……最终协议……”
“链接主序列……执行……‘概念归零’……”
谓词核心的光芒，最后一次，剧烈地闪烁起来，然后，它不再理会陈凡等人，而是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射向了前方那座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空洞”奇点墓碑！
它要干什么？
在陈凡等人惊愕的目光中，谓词核心猛地撞在了那巨大的墓碑表面！
没有撞击声，只有一种……仿佛水滴融入大海般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谓词核心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座巨大墓碑，开始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光”。
那不是光明，也不是黑暗，那是一种“无”的光，是万物起点与终点的颜色，是连“概念”本身都要被其吞噬、消解的……“归零”之光！
那光芒，开始以墓碑为中心，如同潮水般，向整个墓园蔓延而来！
所过之处，无论是灰白色的石板，还是那些千奇百怪的墓碑，甚至是那些还在挣扎嘶鸣的同调者，都开始变得……透明，虚幻，然后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一点点地消失，回归最原始的、没有任何定义的“无”！
概念归零！
这不是攻击，这是……格式化！
是整个永生者墓园的终极清理程序！
“快跑！”林默嘶声大吼，他感受到了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终结。
冷轩指着那“空洞”墓碑本身，“那里！唯一没有被归零光芒覆盖的地方！可能是生路！”
那墓碑本身，仿佛是归零的源头，却也是唯一暂时安全的“孤岛”！
没有选择！
陈凡被苏夜离和萧九一左一右架起，五人用尽最后的力量，冲向那散发着“归零”之光的巨大墓碑！
身后的归零浪潮汹涌而来，吞噬一切，速度越来越快！
他们能在那“归零”追上之前，抵达那座墓碑吗？
就算抵达了，那墓碑本身，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和危险？
这最后的“孤岛”，是生路的终点，还是另一个绝境的起点？
（第51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