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江御没有追上去,任由池鸢跟着容岐离开。
但容岐不傻,她又何尝看不出来池鸢在离开江御之后便是一副神情紧绷的模样?
就仿佛容岐才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在走出裂缝后,容岐突然主动探问道:“该给本尊一个解释了吧?”
池鸢低声回了一句:“徒儿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还请师尊降罚。”
“就为了保住江御,你都不在乎自己现在这真气匮乏的身体还能不能受得刑罚了吗?仅仅是为了一个男人?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容岐的态度,池鸢心里有数,不论容岐对她做任何事情,池鸢都不会有所怨怼。
但容岐显然不想像无烬那样折磨池鸢,她没有折磨自己徒弟的癖好,于是干脆停下了脚步,低声警告道:“既然如此,本尊就依着你的想法——给不出解释,本尊就杀了江御!”
“不要!”
方才还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的池鸢,突然便慌了神儿,一时间不敢再有所隐瞒,只得道出其中一个原因:“徒儿没有旁的想法,只是这些年来正道和魔道一直打打杀杀,徒儿实在是累了……而江御正是那个能和徒儿一起去创造一个没有杀戮的世道的存在!”
“所以,你只是希望正魔两道从此不再有纷争吗?”
“嗯!”池鸢坚定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容岐突然沉默了。
她的沉默让池鸢不禁感到紧张,她已经交代了事实,并且她现在就是这么个想法,她已经不想再看到争斗与厮杀了。
如果可以,她想回归平静的生活,好生和江御过日子。
殊不知,此时此刻江御正用术法窃听着池鸢和容岐的对话。
容岐向来看不上江御,但她也因此低估了江御,江御在得知池鸢要随容岐回去后,在精神通话中动了手脚。
彼时的池鸢以为自己结束了通话,但实际上并没有,江御那端仍能听到池鸢附近的声音。
只听容岐笑了一声:“傻孩子,如果你是为了这个原因的话,为何不早些告诉本尊呢?你想要的场面,本尊现在动动手指就可以做到!而且,你为何会觉得本尊不想让这没有意义的对立停止呢?”
池鸢怔在原地!
那一瞬,她万万没想到容岐竟然同样有维系和平的意思!
但那也仅仅维持了一瞬,紧接着便听容岐补了一句:“放心,过不了几日,你就能看到天下大统了。”
池鸢一怔:“什么天下大统?”
容岐就知道她对此并不知情,于是抬手举着上空。
“还差最后一批弟子,月亮的最后一角就被染红了!这术法叫‘染月阵’,阵法一出,整个大陆都会陷入灭亡的绝境。届时,拜入圣教者生,而那些冥顽不灵的正道,可不是本尊不救他们,而是本尊要做一次大洗牌!在染月阵消失之后,沧澜大陆就再也没有无意义的纷争了,也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殊不知这番言论,只一瞬间便将池鸢拉回了曾在梦魇中看到的末日景象。
血红色的月亮、自相残杀的百姓、遍地的横尸……
原来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是容岐的计划?
“为何要伤及那么多人的性命?”
“多吗?”容岐不以为意的道,“少数不听劝的家伙而已,他们活该被淘汰,更多的人会意识到只有圣教方才能给予他们庇佑,只有圣教能达成他们的夙愿!”
池鸢无法苟同,她只知道容岐要血洗沧澜大陆!
容岐看得出池鸢神色中的惶恐,说来也怪,她对池鸢这个徒弟实在是过于包容了。
明明看得出来池鸢不认同她的想法,她还是语重心长的道:“以你现在的境界是无法理解本尊的,待你也到了魔尊境巅峰,你就会感受到随便动动手指就会让山河破碎!正因如此,你也会发现——原来魔尊境巅峰距离成神只有一步之遥!也就是说,只差一步,本尊就能位列神坛了!那是真正受人仰望的神!”
什么神?魔神吗?
那的确是魔修的最高一层境界,世间尚且没有魔修渡劫成神,就连容岐本人也不知道成神后具体会过怎样的生活。
但她知道,一旦进阶成神,她一根手指就能毁灭大陆,所有大陆上的百姓,只要想活命,都必须拜入圣教,接受她的管理。
这才是真正的天下大统,而且服从的将是容岐的统治!
殊不知池鸢被搞得脑子都要炸了,她无法理解容岐是怎么做到如此淡定的去描述即将到来的一场屠杀的?
她突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她干脆直接问道:“所以十五年前您去哪里了?去做什么了?也是为了这件事吗?”
容岐没有丝毫的掩饰,她也不需要掩饰,直言回道:“十五年前,本尊去渡劫了。因为那时本尊距离成神就只有一步之遥,遂发动染月阵渡劫,不过本尊失败了,代价就是灰飞烟灭。”
池鸢:“……”
那一刻,池鸢的脑袋突然传来“嗡”了一声,她突然感到头晕得厉害。
十五年前,她不是去济世救人了吗?那时整个大陆绝望的在这场灾难中等死!她那时虽然年幼,却也目睹了血流成河的一幕!
而那正是容岐离开的前几日,在容岐离开后不久,大陆便恢复了平静。
但池鸢却从未怀疑过这一切是容岐所为!
怎么会这样的?
那场屠杀造成多少家庭的破碎?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永远活在了痛苦中?
而容岐只是郑重的道:“那点牺牲算不得什么,死亡的数目和打了一场败仗没有任何区别。”
“师尊!那不是普通的‘数目’,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您怎么能……”
“所以,接下来你要说本尊是无恶不作的畜生了是吗?”
终于,容岐的面色露出了一丝不悦。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池鸢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糟糕太多了!
“这些话也是江御教你的吗?”
池鸢驳道:“没有,这是徒儿自己的想法。”
“好一个自己的想法,你自己的想法就是背叛圣教,甚至质疑本尊吗?”
正在窃听的江御突然紧张起来,他心里不禁为池鸢捏了把冷汗,心道:笨蛋!千万别和她叫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