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话,江御突然停下脚步,这才意识到容岐这几日为何没在殿里。
但他迟疑了片刻,才郑重的道:“我对容岐这个人一无所知。”
颜天胤驳道:“开什么玩笑!那家伙先前不是在池鸢体内待了很长时间?你对她丝毫都不了解?甚至连她想干啥都不知道?”
江御也想搞清楚容岐的动态,他找了许多突破口,最后才想到一个在逻辑上或许说得过去的猜测。
“在世人都信服于她的言论的情况下,极少数人口中的‘真相’也许是正确的。”江御遂大胆的推测道:“譬如当年容岐究竟为何突然消失?这一点甚至连池鸢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容岐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从此再也没回来。后来世人说人间爆发了一场劫难,元尊为了守护人间牺牲了……”
后面的话,江御没有继续吐露,但无烬临死之前一直在歇斯底里的咆哮说“世人都被她骗了”、“她除了演戏什么都不会”,这些言论愈发的让江御感到怀疑。
所以,容岐究竟想干什么?
不多时,江御便将池鸢带回寝宫安顿妥当,瞧着池鸢悠悠转醒,江御低声探问道:“太后娘娘说一会儿想过来看看你。”
但池鸢却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我能不见她吗?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江御轻声哄道:“别怕,她不是来训斥你的。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尽管跟大家说,说出来没准会好一些呢。”
“那……她不介意我是魔修吗?”
“笨蛋!她是你亲娘,你是她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啊!”
于是这一次,池鸢没有任性的拒绝,而是任由李太后过来探望她了,李太后尚且不知她有没有受过伤,紧张的道:“沅沅,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了,就是有点累……”李太后的关心让池鸢愈发的感到无措,她心底那种说不上来的难受,没人能帮她排解,她遂低声回了一句:“我缓缓就没事了。”
毕竟有些话,她也没法说,她怎么能告诉家人说自己会舍不得离开圣教呢?
李太后见她不愿说些什么,也没再强迫她,李太后深知自己就是因为逼她太紧,险些失去她了,遂道:“没事,不想说就不说。你想做些什么都行,母后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李太后的话不知又触碰了池鸢的哪道防线,惹得池鸢再次哭出声来,她这么多年从未哭得这般狼狈,即便被伤到体无完肤也没落过一滴泪,她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得用被子蒙上脑袋,去消化这份情绪。
末了,李太后推开房门,无奈的同江御道:“她醒来还是在哭,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江御重重叹了口气道:“这段时间先陪她好生缓缓吧,但娘娘需要清楚的是——这一次,她是真的和圣殿一刀两断了,离开的时候,她连元尊首徒都不再是了。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她继续待在元尊身边会怎样?会不会有更好的前程?”
“恕哀家不能接受,沅沅是大辰的皇嗣,就算给她再高的地位,她也不能留在圣殿,如此还是了断的好。”
与此同时,颜天胤已然接到消息,清晨时分已有数以万计的百姓争着上船前往圣殿,今日的港口格外的拥挤,而这还仅仅是大辰港口的数据。
其他国度也有同样的情况,大批量的百姓来到圣殿所在的区域等待考核,都想成为圣殿弟子。
第一批考核已经于三日前结束,那正是池鸢毒发的那段时间,而容岐为了重整圣教,自是不可能整日去陪她,就算江御有再多怨言,容岐也只会按教规行事。
这一日,是重整圣教以来第一批新门徒入殿的日子。
在偌大的广场上,一万名新门徒已经按照列队站在原地,彼时的容岐降临在广场上方的高台上,庄重的道:“常言道,众生皆苦。诸位不远万里来到圣殿,皆是为谋一处僻静之地,寻得一味解药。”
广场上的门徒有些风尘仆仆,有些满脸疲惫,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在认真聆听容岐的言论,想要得到一场洗礼。
“不论此前诸位经历过何等苦难,但既然选择加入圣殿,首要的就是相信——你们的灵魂一定是自由且独立的,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势力理应去束缚你们的灵魂!你们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庸,而是你自己,不妨高呼一遍——吾之灵魂向往自由,不受任何枷锁的禁锢。”
“吾之灵魂向往自由,不受任何枷锁的禁锢!”
容岐继续高声道:“诸位对这世间可曾有过怨怼?圣教与佛道最大的不同便是不会引导教众化解怨怼,而是直面自己的恨意。没有人可以替我们选择原谅!我们也没必要释怀,那些伤害我们的一切,我们都要千倍万倍的还回去!”
话到此处,广场下方便出现一道红色的法阵,容岐毫不避讳的道:“去挖掘出自己的憎意吧!所憎之人、所憎之事!在这里,你们无需回避自己的痛苦,将自己的憎意汇聚在心头血中,铭记在这法阵之中。从此往后,圣教将引导诸位如何前往自由的净土!”
伴随着容岐的引导,在场的门徒纷纷将心头血融入红色的法阵之中,法阵旋即散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
而这仅是第一批门徒,还有第二批门徒方才抵达圣殿所在的区域,正在参加筛选。
现在已经不止大辰感受到情况不对劲了,其他国度也纷纷警觉起来,自己国土的百姓纷纷背井离乡前往圣殿寻求渡化。
问其原因,竟是被容岐公然打上一句:“正因为国君昏庸,无法给予百姓庇佑,众生才会重择净土。”
而这些话,竟是让百姓们深信不疑。
不说旁的国家,就在颜天胤收到这样的答复之时,内心的自卑感顿时被激发起来,这份情绪很快便化为暴怒,他怒斥道:“这什么意思?觉得朕无能是吗?她在那里妖言惑众,朕还要反思自己不中用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