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连蹦带跳,淋成一只落汤鸡似的,冲到朱标的面前,甩了甩身上的水,双手扶住朱标的肩膀。
“大哥,可以试试用酒来给乖侄儿退烧!”
朱标读过《黄帝内经》,其中《素问·汤液醪醴(láoli)论》篇专门讲了,如何利用谷物制成的酒来治病。
虽然书里没有专门提过,能用酒治疗退烧,但可以拿它来对抗病邪,而发热常被视为病邪入侵。
经朱棣一提醒,朱标连忙说道:“父皇,陈先生和楼御医开的药方里,没有用过酒,我去问问。”
“大哥,你等等……”
朱棣还没说清楚,心急如焚的朱标,已经进入了殿内,同陈君佐和楼御医还有朱橚,讨论起了这个问题。
陈君佐年纪大了再加上熬了大信息,反应有些迟钝,楼御医还在思索古学典籍之时,朱橚已经开口了。
“大哥,汉代医圣张仲景张先生的《伤寒杂病论》书里,曾有大量的药方加入了清酒和白酒,这样可以利用酒的辛散温通的特性,让药物能够更好的发挥出药效,让气血通畅,从而驱邪散热,但是侄儿年岁太小,高烧不退只能用酒口服,他喝不进去。”
【只要能退烧……我能捏着……鼻子喝……】
朱雄英的心声话音刚落。
常氏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来到摇篮前,带着哭腔哄他。
“英儿,既然醒了,先把药喝了,喝完就能好了。”
“……”
刺鼻的苦涩熏得朱雄英眉头紧锁。
之前喝药,除了第一碗,剩下都是在他昏迷的时候灌进去的,也就是做梦的时候梦到啃苦瓜而已。
现实中面对这么一碗苦涩的药汤,再想象它搭配着辛辣的酒水,还没喝,朱雄英已经喉头发痒,想吐了。
【算了吧,还是别用书上的法子拿嘴喝了。】
朱雄英苦着脸就着娘亲递来的小汤勺,一口一口艰难地吞咽着药汤,心里急得冒火。
【我该如何启发大家,用酒退烧,除了喝,还能拿来擦呢?】
被苦味刺激的朱雄英,心声清晰了许多。
朱元璋和朱标听清楚了他的心声,却依旧一头雾水。
酒?
拿来擦?
事情紧急,要不他们还是别隐瞒了,直接……
“大哥,可以拿酒外敷试一试!”
朱棣斩钉截铁的开口。
朱雄英顿时精神一振,连忙用小手拍打着自己的腋窝下边。
【对对对!】
【我没打寒战只是干烧,可以外敷!】
朱雄英激动的在心里喊着,朱棣嘴上也没停。
“就像是楼御医捣碎荷叶拿来降热一样,可以把酒水涂抹在身体散热的地方,说不定管用。”
但凡朱棣没加“说不定”三个字,朱元璋就要怀疑老四也能听得到乖孙的心声。
而朱标知道内情,见叔侄俩配合得天衣无缝,他赶紧走到朱棣身边,低声询问。
“四弟,你又听得见了?”
“啊?”
朱棣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摇头。
“没有。”
他见父皇也投来怀疑的眼神,虽然不知道父皇在怀疑什么,还是语速飞快地解释。
“我刚才不是说去神机营拉火炮,想着打几炮嘛,然后突然一道惊雷落下来,我灵光一闪,想到上次神机营的新兵练习火铳时,有人点火烧伤炸伤了手臂,当时有人就说用酒来清洗伤口,后来伤兵伤口流脓当时高烧不退,他们就用酒一并涂到发热的地方,结果第二天,那个伤兵就活蹦乱跳了。”
朱棣停顿一下,舔了舔急得起了一圈火泡的嘴唇,又道。
“用酒清洗伤口是军中常见的治伤手段,我就想着拿这酒抹到乖侄儿发热的地方试试,我当时听说过这事,正好在酿酒坊里拌酒曲呢,我试过,那酒水洒在胳膊上,不一会儿就冰凉了,跟放上冰块似的,可奇怪的是,以前我偷偷喝酒洒一身,也没这种感觉,所以只能试试。”
朱元璋深知老四的脾气。
如果听得到乖孙的心声的话,指定不会用“说不定”、“试试”这种话,而是斩钉截铁的跑到工部去拿酒,扒开乖孙的衣服直接往身上抹,可不会同他们浪费这么多口舌。
看来棣儿只是恰巧和乖孙想到一处去而已。
这时。
听完朱棣解释的朱雄英,要不是浑身没力气,一定给四叔鼓个掌。
【四叔真是火眼金睛,善于观察!】
【别的酒不冒凉气,工部的国酒烈度强就会冒凉气!】
【用工部的酒!快往我腋窝上抹!额头就算了,可别把我刺激傻了!】
朱元璋闻言,刚要下令让云奇去一趟工部。
朱标已经抓住朱棣的手便往外走。
“四弟,走,我们去工部拿酒。”
朱棣被拽了一个踉跄,赶紧用另一只手扒住门框,试探着问。
“大哥,需要很多吗?”
他只是出个主意,大哥竟然反应这么激烈。
连陈先生和楼御医他们都不知道的法子,大概是乖侄子亲自认证的。
说明他这个主意管用!
“四弟,难道你随身带着国酒?”
“我这不是有备无患嘛。”
朱棣讪然一笑,还真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巴掌大,灰不拉叽的陶瓷瓶子。
“我知道酒能治伤退热,就一直带着一些留作急用,我对天发誓,这不是我从酿酒坊顺来的,是我买的。”
“备得好!”
朱标双眼一阵放光,便转瞬即逝。
“也不知道这一小瓶够不够?”
【够!用不完!我这么小,给我兑点水来几滴就行!】
【抹一次不行多抹几次,但太烈了把皮给我烧伤了,连这个法子我也用不了了!】
由于朱雄英不知道国酒到底有多烈,保险起见,当然是少量多抹几次最好。
“棣儿,你说的那个伤兵用了多少酒?”
“大概是二两。”
“那这一小瓶够用了,乖孙这么小,按照体重对比着来,国酒比较烈,再兑些水,少抹些先试试。”
朱元璋按照大家都不怀疑的说法,把心声翻译了一遍。
“好,就按父皇说的做。”
朱标看向陈君佐和楼御医。
“两位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毕竟他们是外行,他们治国治人可以,治病是两眼一抹黑,全靠听英儿的心声和棣儿的一些真实经历。
隔行如隔山。
还需要专业的御医,预判一下可能发生的风险,提前规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