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地下三层，沈羽拖着昏迷的齐临穿过消防通道。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不时闪过陌生画面——齐临的记忆碎片正不断渗入她的意识。更糟的是，她开始能感知到齐临微弱的思绪波动，就像远处电台的杂音。
\"坚持住...\"沈羽喘着气把齐临靠在墙边，检查他的脉搏。他的左腕上，那道与她一模一样的疤痕正泛着不祥的红光。
根据齐临记忆中的信息，金融中心地下有一条建造时遗留的工程通道，直通88层观景台下的设备间。但具体位置模糊不清，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沈羽闭上眼睛，尝试调用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渐渐地，一幅三维立体图在她脑海中成形——通风系统、电缆井、紧急楼梯...还有一个被刻意隐藏的红色标记。
\"找到了。\"她喃喃自语，随即愣住——这句话用的是齐临惯用的语气。
地下通道比想象中更复杂。沈羽不得不几次停下来，用新获得的卦力打开电子锁或干扰监控摄像头。每次使用卦力，她与齐临的命格融合就加深一分。现在她右手掌心已经浮现出齐临的掌纹，而他的睫毛正逐渐变成她的长度和弧度。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门，上面用红漆画着禁止入内的标志。沈羽将手贴在锁上，引导卦力破坏内部结构。就在这时，一阵剧痛突然从她左腕伤疤处炸开，直达心脏。
\"啊！\"她跪倒在地，眼前浮现可怕的画面——
88层观景台已被改造成巨大的卦阵，八个方位各有一面铜镜，中央青铜柱上锁着沈琳。赵无极手持红宝石匕首，正在割开她的另一只手腕。鲜血流入地面的卦象沟槽，整个图案开始发光。更可怕的是，卦阵外围连接着数十根透明管道，里面流动着类似雾气的物质——百万上海市民的\"命气\"。
画面消失后，沈羽浑身被冷汗浸透。她意识到这是姐姐通过双生链接传来的求救信号——或者说，是警告。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沈羽背起齐临，踏入黑暗的楼梯井。这里直通88层，但爬上去至少需要半小时。而根据刚才的感应，仪式已经开始加速。
\"得想个办法...\"沈羽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电缆井上。一个疯狂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如果用卦力短暂控制电梯系统...
她将齐临小心地放在角落，然后找到主电缆连接处。按照齐临记忆中的方法，她将卦力导入电缆，意识随之进入金融中心的电力系统。刹那间，无数信息洪流般涌入——灯光、电梯、空调...整个建筑的电子脉络在她\"眼前\"展开。
沈羽\"看\"到一台服务电梯正停在85层。她引导卦力模拟出一个故障信号，让电梯\"认为\"88层有呼叫请求。系统果然中计，电梯开始上升。
\"成功了！\"她收回意识，却差点因眩晕摔倒。这种程度的卦力运用对初学者来说消耗太大，她的视线边缘已经开始出现黑点。
电梯到达后，沈羽拖着齐临挤进去。按下88层按钮时，她注意到控制面板上有个奇怪的符号——与江无涯手腕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果然是个陷阱...\"她冷笑，却别无选择。
电梯上升过程中，齐临突然睁开眼睛。但眼神陌生，像是另一个人。
\"沈...羽？\"他的声音夹杂着回声，\"我们在哪？\"
\"齐临？你醒了？\"沈羽捧着他的脸，却感到不对劲——那眼神太像她自己了。
\"不完全是。\"对方苦笑，\"我们的命格正在融合。你现在看到的是...混合体。\"
沈羽倒吸一口冷气。最糟糕的情况正在发生——他们不再只是记忆共享，而是开始形成新的人格。
\"还有多久...?\"
\"到完全融合？如果继续使用卦力，可能不到一小时。\"混合体声音平静得可怕，\"但好消息是，融合后的'我们'将拥有足够力量对抗赵无极。\"
\"那不是胜利！\"沈羽一拳砸在电梯壁上，\"失去自我算什么胜利？\"
混合体突然抓住她的手：\"小心！\"
电梯猛地停住，门缓缓打开。外面不是预想的设备间，而是一个圆形大厅——正是沈羽在幻象中看到的卦阵所在！
赵无极站在卦阵中央，身旁是脸色惨白的沈琳。八个黑袍人环绕四周，每人面前都有一面铜镜。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大厅半空中悬浮着数十个透明\"气泡\"，每个里面都显示着城市某处的实时画面——地铁站、商场、医院...人们纷纷倒地昏迷，身上的能量正通过那些透明管道被抽到这里。
\"欢迎，沈羽。\"赵无极微笑，\"还有...齐临？或者说，正在形成的'新存在'？\"
沈羽将混合体护在身后：\"放了姐姐！你的目标是我们！\"
\"天真。\"沈琳突然开口，声音冰冷，\"你以为我是被迫站在这里的？\"
沈羽如遭雷击：\"姐姐...?\"
沈琳举起手腕，伤疤已经变成金色：\"三年前是我主动联系赵阁主。因为我终于明白，只有彻底打破现有秩序，才能创造公平世界。\"
\"你疯了！\"沈羽声音发抖，\"看看四周！你在帮助一个疯子屠杀无辜百姓！\"
\"必要的牺牲。\"赵无极插话，\"当太虚之门打开，上古卦灵重返人间，所有人都将生活在卦术构建的完美秩序中。没有疾病，没有贫困...\"
\"也没有自由。\"混合体突然说，声音既有齐临的沉稳又有沈羽的锐利，\"你所谓的完美秩序，不过是把人类变成卦象上的棋子。\"
赵无极不以为忤：\"棋子也好过现在的混乱。莫问天当年阻止我，就是因为他太眷恋这个腐朽世界。\"他举起红宝石匕首，\"现在，是时候完成仪式了。\"
月全食已经开始。透过观景台的玻璃穹顶，能看到地球阴影正逐渐吞噬满月。随着阴影扩大，卦阵光芒越来越盛，空中那些\"气泡\"中的画面显示越来越多的人倒下。
沈羽感到一阵无力。即使融合后的力量，他们也难以对抗整个卦阵。除非...
她看向混合体，对方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微微摇头：\"太危险。\"
\"没有选择。\"沈羽低声道，\"按c计划。\"
赵无极察觉异常：\"拦住他们！\"
黑袍人一拥而上。沈羽和混合体背靠背站立，同时释放卦力——沈羽形成防御屏障，混合体则攻击卦阵最薄弱环节。两股力量交汇时，产生奇妙的共振效果，将靠近的黑袍人全部震飞。
\"他们的命格正在完美融合！\"沈琳惊呼，\"阁主，现在就是时机！\"
赵无极眼中闪过贪婪，高举匕首念诵咒语。卦阵中央升起一道光柱，直指月食中的月亮。随着咒语进行，沈羽和混合体同时感到一股强大吸力，要将他们拉向光柱。
\"他要把我们当祭品！\"混合体咬牙抵抗，\"用融合命格做钥匙打开太虚之门！\"
沈羽突然灵光一闪：\"不...不是抵抗...是引导！记得'天地交泰'卦吗？\"
混合体一怔，随即会意。两人停止抵抗，反而主动引导卦力流向光柱。但不同于赵无极预期的完全融合，他们保持着一个精妙的平衡——既足够融合产生强大力量，又保留各自意识独立性。
\"你们在干什么？\"赵无极察觉异常，\"停下！\"
已经晚了。沈羽和混合体的卦力形成一个新的小型卦阵，与赵无极的大卦阵形成对抗。两种力量在光柱中碰撞，产生剧烈震荡。整个观景台的玻璃开始碎裂，铜镜一面接一面爆炸。
\"不可能！\"赵无极面目扭曲，\"没有人能对抗太虚引力！\"
\"我们不是对抗。\"混合体说，\"是转化。\"
沈羽接上：\"用现代物理学重新诠释卦力——你不是要开太虚之门吗？我们帮你开个够！\"
两人同时释放全部卦力。光柱突然扭曲变形，形成一个莫比乌斯环般的结构。赵无极惊恐地发现，被抽取的命气开始倒流，沿着透明管道返回原主体内。空中的\"气泡\"一个个熄灭，显示人们正逐渐苏醒。
\"不！\"赵无极疯狂挥舞匕首，但反噬已经开始。卦阵光芒转向攻击他自身，红宝石匕首出现裂痕。
沈琳见势不妙，突然冲向沈羽：\"妹妹，停手！你会毁了一切！\"
沈羽被迫分心防御。这一瞬间的能量波动打破了精妙平衡，光柱失控般膨胀开来。混合体大喊：\"要爆炸了！\"
千钧一发之际，混合体用最后的力量将沈羽推出危险区域，自己却被光柱吞没。沈羽眼睁睁看着那个既像齐临又像自己的身影在强光中消散...
\"不！！\"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整个观景台被耀眼白光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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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散去后，沈羽挣扎着爬起来。观景台一片狼藉，卦阵已经粉碎。黑袍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赵无极不知所踪。沈琳蜷缩在角落，手腕上的金色疤痕正迅速褪色。
中央光柱消失的地方，躺着一个人影。
沈羽踉跄着跑过去，心跳几乎停止——是齐临！完整的齐临，没有融合迹象的齐临！但他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齐临！\"沈羽抱起他，泪水模糊了视线，\"坚持住...\"
齐临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清澈如初：\"沈...羽？\"
\"是我！我们...我们分开了！\"沈羽哽咽着检查他的手腕——那道疤痕正在消失。
齐临虚弱地抬手触碰她的脸：\"我看到了...你的记忆...你的...\"
他的话没说完，手垂了下去。沈羽惊恐地发现他的生命体征正在迅速减弱。
\"不，不，不！\"她疯狂地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那柄碎裂的红宝石匕首。一个疯狂的想法闪过脑海。
沈羽抓起匕首碎片，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和齐临的手腕，让两人的血交融在一起。
\"如果命格融合能让我们共享生命，\"她低声说，\"那么现在，我分给你一半...\"
血液接触的瞬间，微弱的光芒再次亮起。沈羽感到一阵眩晕，但咬牙坚持。渐渐地，齐临的呼吸变得平稳，脸色也开始恢复。
\"够了...\"他虚弱地抓住她的手，\"再继续你会有危险...\"
沈羽扯下布条包扎两人的伤口：\"欢迎回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羽警觉地转身，看到沈琳站在不远处，表情复杂。
\"姐姐...\"
\"你们赢了。\"沈琳声音干涩，\"赵无极被反噬，卦阵被毁...三年谋划，功亏一篑。\"
沈羽护在齐临前面：\"还要继续吗？\"
出乎意料，沈琳摇了摇头：\"已经没有意义了。\"她看着自己正在消失的金色疤痕，\"当命格链接断裂时，我看到了...他真正的计划。\"
\"什么？\"
\"我们从来都只是工具。\"沈琳苦笑，\"打开太虚之门后，第一个被献祭的就是双生无心者。\"
沈羽不知该如何回应。三年的寻找，无数个日夜的担忧，换来的竟是这样的重逢。
沈琳似乎看透她的想法：\"对不起，小羽。我...我迷失了太久。\"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沈琳后退几步：\"我得走了。但这次...我不会消失。等你想见我的时候...\"她留下一部手机，\"打这个号码。\"
没等沈羽回答，沈琳已转身跑向紧急出口。沈羽想追，但齐临的状况让她无法离开。
\"让她走吧。\"齐临轻声说，\"每个人都需要...救赎的机会。\"
沈羽扶他坐起来：\"你还真是...永远那么宽容。\"
齐临看着她，突然笑了：\"你知道吗？在融合状态时，我最喜欢你的那部分特质？\"
\"什么？\"
\"就是这种...永不放弃的倔强。\"他轻声说，\"即使面对不可能赢的局面。\"
沈羽别过脸，掩饰突然涌上的情绪：\"省省吧，你脑子还没恢复清醒。\"
齐临没有反驳。两人沉默地看着窗外，月全食已经结束，满月重新照耀上海。城市灯火依旧璀璨，仿佛刚才的生死危机从未发生。
\"接下来怎么办？\"沈羽问，\"江无涯逃了，赵无极下落不明...\"
\"我们慢慢来。\"齐临试着站起来，\"首先找个地方休息。然后...\"
\"然后？\"
\"教你正式控制卦力。\"齐临微笑，\"既然你已经有基础了。\"
沈羽哼了一声：\"谁说要跟你学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
但她还是小心地扶起齐临，两人慢慢走向电梯。在他们身后，一块不起眼的铜镜碎片中，隐约闪过赵无极扭曲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