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淮山的血瞳紧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怎么?江尘,下不去手?”
刀柄在掌心沁出冷汗。
杀?同僚的血将染我手。不杀?下一刻倒悬穹顶的干尸便是我归宿。
镇武司的俘虏奄奄一息,眼神却死死锁住我,仿佛在质问我。
我不能让他死,更不能暴露自己。
场内一片静寂。
眼睛的余光扫过柳如弦,她抱着焦尾琴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低垂的睫毛剧烈颤动。
胡蕴缩在角落,目光闪烁,生怕我露怯连累到他。
四大长老冷眼旁观,仿佛在审视我。
佛光长老甚至捻动白骨念珠,似在默数行刑的节奏。
于淮山的血瞳紧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怎么,江尘,下不去手?”
我瞥见佛光喉咙滚动,吞咽了口水,露出一股残忍之色。
刚才那两百钧真气,以他吞噬的最多,其中也有几尘的饕餮真气,看来只能拿他来转移视线了。
想到此,我深吸一口气,故作狠厉:“能为左使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蜂巢丹田内一阵嗡鸣,挥刀而出,暗中却引爆了佛光体内的一缕饕餮真气!
真气控制得恰到好处,恰好让佛光真气逆行,又不至于让他怀疑。
佛光长老闷哼一声,脸色骤变。
只见他手中白骨念珠“啪”地断裂,骨珠滚落一地。
佛光捂住胸口,额头青筋暴起,周身真气紊乱,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喷出一口黑血!
众人脸色骤变!
“佛光长老!”中华长老第一个跳起来,却被佛光周身暴走的真气震退三步。
我趁机收刀后退,故作惊慌:“长老这是……走火入魔了?”
于淮山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血瞳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猛地拍案而起:“都退开!”
袖中甩出三道血线缠向佛光,却被暴走的真气弹开。
苏烟长老突然起身,素手轻扬,一道冰蓝色真气如绸缎般缠住佛光长老。
于左使冷冷扫了我一眼:“你刚才在锅里加了什么?”
我扑通跪倒在地上,“属下冤枉!这锅底配方……是胡管事亲自尝过的啊!”
为了表示无辜,我亲自盛了一碗红汤,当着众人的面喝入腹中。
顿时,一股火辣直冲天灵盖,呛得我眼泪直流,整张脸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咳咳……哈!”
我张大嘴拼命吸气,额头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连手指尖都泛起了红色。
其余人运功检查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苏烟长老轻挥衣袖,冰蓝真气在佛光周身流转一周,化掉了他逆行的真气。
她淡淡道:“佛光长老向来不擅辛辣之物,方才又贪食八十钧真气,难怪会真气逆行。”
佛光脸色阴晴不定,道:“前些日子练功时留下的旧伤,可能是今日复发了。”
我连忙叩首:“属下考虑不周,下次定会准备清淡些的锅底。”
胡蕴也趁机补充道:“江尘的驻颜美容锅底,在淮州城内也很受欢迎。”
听到能美容,苏烟长老咯咯一笑,“那有机会倒要尝尝了!”
经此一闹,等再回过头,却发现那名俘虏脸色发黑,已然断气。
我心中忽然生出一阵悲哀。
身为镇武司卧底,九死一生,大概死亡才是他的归宿。
“这狗贼已服毒自杀!”我故意高声喊道。
于淮山咒骂两句:“拖去血池!本使要亲手把他炼成税傀!”
……
就在气氛稍缓之际,房门门突然被推开。
沐雨闯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碗晶莹剔透的杏仁豆腐。
“江尘哥哥!”她嘟着嘴跑到我面前,“说好给我做的甜点呢?怎么在这儿磨蹭这么久?”
不等众人反应,她突然凑近我通红的脸颊,惊呼道:“哎呀!你的脸怎么比柳姐姐的胭脂还红?”
转头对于淮山做了个鬼脸:“左使大人,您是不是又欺负人了?”
于淮山眯起眼:“沐雨小姐,这是宗门事务。”
“我才不管哩!”沐雨忽然跺脚,一把拽住我袖子,“我要吃杏仁豆腐!现在!立刻!”
中华长老适时起身,“既然佛光需要调息,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一顿饭吃得惊心动魄。
我长舒一口气,这场煎熬,终于结束了。
……
后厨里,我舀着杏仁豆腐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沐雨趴在灶台边,小脚一晃一晃:“江尘哥哥,你的手比我的剑还抖呢!”
“让小姐见笑了。”我勉强扯出笑容,将豆腐羹推到她面前,“方才多谢小姐解围。”
沐雨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眼睛一亮,说了句好吃,三下五除二,又盛了一碗。
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知道,你是故意让佛光老头出丑的。”
我心头一紧,却见她狡黠一笑:“因为他上次偷喝了我埋在梅树下的果酒!”
我一边搅动着锅里的杏仁糊,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沐雨小姐,方才于左使似乎很给您面子?”
“那当然啦!”沐雨骄傲地扬起小脸,杏仁渣还沾在嘴角,“因为我爹是宗主啊,他在这里最大,所以大家都怕我!”
“小姐的父亲,一定很威严吧?”我试探着问。
沐雨突然安静下来,用勺子戳着碗底:“其实,我都十年没见过爹爹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每次去找他,苏烟师父都说他在闭关。”
我手中的木勺微微一顿。十年?不死宗成立不过十五年时间,不死宗主(坛主)一直不在?难道他在江湖上另有身份?
正想再问,沐雨突然跳下凳子,拍打着自己脑袋:“差点忘了!光顾着自己吃了,竟把柳姐姐忘了!给柳姐姐也送一碗去吧,她今天弹琴时手都在抖呢。那个该死的姓于的,迟早有一天,让爹爹把他免了!”
沿着回廊走到柳如弦的别院,却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声。
推门瞬间,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于淮山猩红的衣袖翻飞,正掐着柳如弦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真当本使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
她余光瞥见我,眼中闪过一阵慌乱,冲我微微摇头。
看到柳如弦受辱,我脑中闪过总坛外那些被炼成税傀的同僚,一股热血冲上头颅。
食盒“哐当”砸地!
于淮山察觉后面有人,猛地转头。
啪!
滚烫的杏仁糊带着我压抑多时的杀意,狠狠扣在那颗血瞳头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