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寺丞这是何意,谁说本官逾矩了?”刘长宁淡淡一笑,目光里充满了戏谑。
高邕叫出来之后,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刘长宁又不是傻子,如何敢在刑部里逾矩穿绯袍?要穿,也只敢在家里穿啊,可心中仍是不服:“刘侍御,你不过是六品的侍御史,如何能服绯?”
刘长宁直视着他,淡淡道:“高寺丞,本官除了是六品的侍御史,还是司农寺丞和将作监丞。”
司农寺丞,将作监丞?
高邕听得面色大变,身兼二职?不对,加上侍御史是三个职司,司农寺丞是从六品上,已经与自己品秩相当了,这如何可能?!!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如何能身兼数职,还都是要紧职司,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错漏之处。
可刘长宁既然敢说出来,那肯定有所依仗,一时间,他心中又嫉又恨:“刘侍御,就算你是司农寺丞与将作监丞,那也不过是从六品,你还是没有资格服绯。”
刘长宁呵呵一笑:“本官忘了说了,除了这些,本官还是陛下钦封的金水县男,从五品上,可以着绯。”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如何,这不算逾矩吧?”
“金、金水县男?”高邕瞪大双眼,一副完全不敢置信之色,“你、你如何可能是县男?”小小年纪,就封开国县男,假的,一定是假的!
可是内心里一个声音又告诉他,这不是假的,对方连五品袍服都穿上了,还是在刑部里,怎么假得了?一时间,嫉妒使他撕心裂肺,凭什么!
面对高邕那扭曲的五官,刘长宁只是淡淡一笑:“高寺丞若是不信,可以去找人问问看。”
高邕嫉妒得面目全非,但这时也见见冷静下来,知道再怎么嫉妒也没用,于是故作冷冷一笑道:“刘侍御,就算是开国县男,但今日是三法司会审,你以为服绯之后,就能凌驾于我之上吗?三法司会审以刑部为主,大理寺辅之,你御史台不过是协同!”
言下之意是,穿着五品的朝服,你还是要在我之下,今日会审依然做不了主。
刘长宁呵呵笑了笑:“有一事高寺丞还不知晓,本官如今已经被钦命为主审官,三法司会审,如今以我为主,难道就没有人跟你说过么?”
“什么!”高邕面色猛地一白,这、这怎么可能?三法司会审以刑部为主,什么时候以御史台为主了?为何自己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其实也怪他太得意了,昨天自从见过太子冼马之后,自以为只要帮过太子这一次,以后就能进入东宫,入了太子的法眼,然后平步青云,待到太子登基,自己就是潜邸之臣,宰相之位指日可待。
因为做着美梦,所以昨天回去之后到今天一直没有回大理寺衙门,若是回了大理寺,肯定早就收到公文了。
“高寺丞原来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会收到朝廷的公文。”刘长宁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高邕真的是一个被派出来的“马前卒”,这么重要的消息,他竟然不知道。
高邕面色变了又变,更让他可怕的是,就算自己没有回大理寺,但为何冼马大人没有通知他,明明这只是派人传一句话的事,却偏偏没有这么做,为何?
刘长宁倒没有乘胜追击,高邕本就不是他的目标,对方不过是路边的一颗小石头,踢开就行。
这时,门外又有脚步声传来,然后就见一个绯袍官员走了进来,是颌下留着长须的刑部司员外郎王恒。
见到同样一身绯袍的刘长宁,他的脸部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刘县男真是藏得好深,叫本官好一阵惊讶。”他话里看似在夸人,但实则是在暗讽,暗讽刘长宁阴险,有金水县男的身份却不早早亮出来。
刘长宁却像没有听懂似的,笑了笑道:“王员外夸奖了,本官其实也不想如此,只是昨日在刑部大堂,实在叫本官开了眼界。”他同样暗讽回去,要不是昨天你拿主审官的地位压人,我用得着如此吗?
王恒脸色微微一僵,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还有,昨天这少年侍御史还自称“下官”,今日就称“本官”了,变化之大,叫他内心里极不适应。
但再怎么不适应,却也只能忍受着:“本官已经收到皇命,此次三法司会审,由御史台主审,刘县男大可放心,我刑部定然会好好配合。”
“王员外客气了。”刘长宁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高邕却脸色惨白,尽管他心底里依旧抱着一丝期望,期望刘长宁说的是假话,可王恒的到来,加上他说的话,彻底地将高邕心底里的最后一丝期望给浇灭了。
“既然我们三法司已经到齐,不如现在就开堂?”刘长宁可不管高邕心里怎么想的,他不愿多耽搁时间,也好早点给莫愁报仇。
“刘县男是主审,自然以刘县男为主。”王恒似乎已经躺平了,也有可能他已经收到了什么风,所以姿态与昨日完全迥异。
高邕就更不用说了,刘长宁和王恒根本没有在意他的意见。
于是,三法司会审“第二场”开始了。
淇国公世子潘雄就被关押在刑部大狱里,当然是否受到了特殊关照,刘长宁不得而知,等到人被押到刑部大堂来时,仍能看出神采奕奕。
除了身上的衣服脏了点外。
但刘长宁可以看出,那外表的脏像是新弄上去的,估计是知道要上堂了,所以临时把自己弄得狼狈了些。
潘雄进入刑部大堂,首先自然是看向上首的三个官员,只是当看清坐在中间上首的人是刘长宁时,不由狠狠地吃了一惊。
再看他身上的袍服,竟然也是绯袍,就更加震惊了,昨日还是六品的小官,今日摇身一变,竟然服绯了,还坐在了主审官的位置上。
这一变化,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也让他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了一股事情超出掌控之外的不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