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纵有千般繁华,又有何物值得萧无明再着这身素白?
与其世家子弟一样,孩童时候的萧无明也是穿金带银,单单身上一件衣裳造价就是府中下人半年俸禄,虽说能在王府当差的或许不怕那几十两银子,可要知道,镇北王府开的每月俸禄,放眼整个西北三州,可没有第二家能有这么高的。
可自从殷夫人过世后,萧无明就是简简单单一身白衣,起初还是为了祭奠自己娘在天之灵,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世人都说殷夫人一剑入圣如何古今绝世。
可那一剑后,他没了娘。
这是西北三州,乃至全凤阙欠他萧无明的。
与萧大世子一样,自小长于皇城的赵翎,见过的奇珍异宝可称海量。她只扫了眼酒楼陈设,便知主人绝非寻常门第:案头那只青瓷胆瓶,釉色温润如晨露,分明是百年前凤阙官窑的秘色绝品,搁在黑市上已是万金不换的孤本。
萧无明瞧透了她的心思,却偏不接话,反而挑眉问道:“公主殿下亲临寒院,怕是不止为赏这几株残花吧?”
难得见她颊边绯红,赵翎轻“嗯”一声,眼波含笑道:“若本宫说正是为此,世子又待如何?”
这倒是出乎了萧无明意料的回答,不过对于常年浪迹于烟花柳巷的萧大世子而言,这并不算什么。呆愣了半秒功夫,他咧嘴一笑,脾气十足道:“这些风景不过是俗物,本世子可有件惊世骇俗之物,可如擎天立柱,不过得在床上才能见到,公主殿下可有兴趣进去一瞧?”
赏给萧无明一个大大白眼,赵翎忍不住骂道:“你这登徒子,何时才能收了你这流氓心性!?”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萧无明在边塞时对阵数位统领的英姿,又看向现如今满嘴噙笑的浪荡模样,赵翎叹了口气,低声问道:“萧无明,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说罢,还不等萧无明反应过来,赵翎便起身离开,走至院门前,赵翎回眸道:“对了,与你说一句。刚才截获消息,赵逸云朝北镶王府调兵二百,不知意在何为,你得小心。”
楞坐在原地的萧无明忍不住笑了声,脸上倒是没有听到赵逸云调兵的严肃。于他而言,赵逸云不过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蠢货,张口是兵法有云,闭口就是你出生何许的王府子弟。可别忘了前朝那赵阔,苦读兵书十余载,一出手便是坑杀自家二十万铁骑,一战定国运,可谓史上第一坑。
不过让萧大世子百思不解的是,为何赵翎会透给自己消息?
就算京城皇室与外州藩王感情再如何不好,至少还算是一家人,可萧无明呢?
一个异姓藩王世子,她图什么?
萧无明蹲在府中的小溪流上,看向倒影自己那精美面容的水面,又是一笑,他将这一切归功于其英俊。
一身白衣无风自动,萧无明起身回眸,就见穆容英站在门前,睁着那双魅惑眸子朝里头观望。
“在这里。”萧无明淡淡开口。
穆容英寻声见到那年轻白衣,没有意料那般欣喜,反而是脸露沮丧,转身就要走。还好萧无明先出声阻拦,才将穆容英给叫回,坐在院子上,萧无明疑惑问道:“你们今日是抽什么风,挨个来本世子院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同样不解的穆容英摇头道:“不知,我只是读完了那本书,找你要本新书。”
“原来如此......”
恍然的萧无明靠在长椅上,略带调侃道:“穆容英,你倒真不如本世子说的那样,好生伺候本世子,别读那些无用功法秘籍,本世子不信你这能读出个朗朗乾坤来。不过伺候本世子,虽说不能让你鹤立世间,不过雍容华贵,还能保你一世。”
见怪不怪的穆容英不出声,也不做别的动作。
跟在萧无明身旁?
她这等出生的就算跟随左右又能如何?
无名无份,孤苦一生,那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况且......她还有家仇未报。
伸出光滑白皙的手,穆容英显然不想跟萧无明做过多纠缠:“我要书,给我!”
盯着那狐媚脸庞,萧无明指了指屋里头道:“在那,自己去拿。”
听到萧大世子这么干脆利落回答,穆容英半信半疑道:“真的?”
萧无明不耐烦道:“你也可以不去,马上给本世子滚蛋。”
穆容英这下很是听话地朝屋里头走去,可真当她打开门走入房间里时,才猛然惊呼自己上当了。
这屋子虽说是书房,可也是之前主人早已布置好的,什么武功秘籍一本都没有。就在穆容英怒气冲冲刚想回头去找萧无明算账时。
只听啪的一声,弹性十足,加上穆容英本就称不上瘦小的身材,只会更加响亮。
诱人翘臀被萧无明这么不解风情一巴掌打响的穆容英顿时羞红双颊,出声骂道:“登徒子!你骗人!”
萧无明耸了耸肩膀,笑道:“你要书,本世子就给你书,怎么,你的意思是这书架上的书不是书喽?”
好像是被萧无明真给欺负一顿的穆容英红着眸子,沙哑骂道:“你骗人!你是全天下最坏的人!”
萧无明未给怀中狐媚子半分喘息之机,猛然将她纤腰揽入怀中。二人间距骤然缩至寸许,温热呼吸拂过对方微颤的颊畔。望着眼前这张泫然欲泣的姣美面容,他眼底漾起狡黠的光,低笑道:“穆容英啊,你这骂人的话可是亏了心。若本世子真是那十恶不赦之徒,你早该去黄泉路上与家人团聚,又怎会在此共赏凤阙顶的晚霞?”
鼻尖萦绕着萧无明身上特有香气,穆容英缓缓闭上眼,神思恍惚般呢喃:“我倒是求死,你可舍得给我个痛快?”
他指腹碾过她尖俏的下颌,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自然是舍不得的。”
帐幔低垂的书房内,那条藕荷色丝绦正自她腰间缓缓滑落,露出月白锦缎里衬。腰间丝绦滑落,并非出自他手,而是穆容英自行褪下。她眸光空洞如死水,透着彻骨认命:“你明知只需几句软语,再加上那定魂丹,我哪有不从的道理?”
望着眼前袒露着雪腻肩颈的魅惑身影,萧无明忽而低叹一声,竟自转身道:“你要的东西在三楼东厢房。”
言罢再不回头,玄色衣摆掠过屏风时,带起一阵穿堂风。
一行清泪终是从她闭合的睫羽下滚落,砸在锦被上洇开微小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