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是苭苭的长辈,得到长辈的认可可是很重要的。
纪苭卿乐了:“刚正不阿的端王殿下还需要别人美言?”
萧庭风认真的回答道:“需要。”
……
四年前,边关大漠。
狂风裹挟着黄沙,几乎辨认不清方向。
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初仪执居然还能捡到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孩儿。
那小孩被人一箭射穿了腹部,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虽然活着,但伤得这般严重,倒不如死了痛快。
初仪执都要自顾不暇了,纵然他再好心,别人的命也没有他自己的重要。
于是他伸脚踹了踹那小孩儿,小孩毫无反应。
初仪执盯着他看了片刻,转头就走。
没水,没干粮,还辨认不清楚方向,若要再带着个小拖油瓶,他活着的概率大概只有三成。
那小孩迷迷糊糊间看到了一个影子,然后那影子踹了他一脚,转头又走了。
小孩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死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天亡我楚,非战之罪。
一切,都是命数。
就在他静静感受着生命流逝的时候,那抹影子却又出现了。
他以为那是幻觉,直至被人抱在了怀里。
那个影子的模样逐渐清晰,居然是个俊朗的过分的男人。
他将他抱在怀里,一边往前走,一边还骂骂咧咧:“我这是遭了什么孽?专门捡小孩儿是吧?”
那纪卿卿常常营养不良,受得跟个小猫似的,可眼下怀里的小男孩却跟个大石头差不多。
“哎,我跟你说,”初仪执喋喋不休:“如果你撑不到我找到回去的路,可就真的没命了。”
“放平稳呼吸,尽量不要大喘气,别乱动!别刺激伤口!血流干了我就把你做成肉干吃了!”
初仪执警告被他抱在怀里乱动的小孩。
他们运气很好,风沙不久就停了,初仪执辨认清楚了方向,吓得一身冷汗。
因为他刚刚一直在往反方向走!
若不是回来救这小孩拖延了一时片刻,他恐怕就要走到沙漠中心地带里去了。
那可真真就要没命!
初仪执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怀里苟延残喘的小孩,叹了口气道:“倒是你救了我一命。”
初仪执将小孩带回了他的住所。
他拿出一枚药丸丢入水中,然后递给小孩。
小孩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一言不发,接过那杯水就饮尽了。
初仪执挑眉:“你不怕我在里面下毒吗?”
小孩声音嘶哑:“你要想杀我,就不救我了。”
言下之意,他信他。
初仪执乐了:“你这小屁孩儿还挺聪明!”
他打开了自己的药箱,从里面翻出了一把匕首,用火炙烤后划开了小孩的腹部。
小孩知道这个男人是想帮他取出折在他身体里面的箭头,但是这么一刀捅进去,一定会很痛很痛。
他闭着眼咬着牙,准备抵抗接下来的疼痛,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再睁开眼,发现初仪执正笑得得意扬扬:“怎么样?是不是一点疼痛感都没有?”
“这可是我最新研制的麻苏散,服用了这种麻苏散的人根本感觉不到痛!”
小孩惊愕地看着他。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初仪执就带着这小拖油瓶走南闯北。
这小孩发现,初仪执是个有洁癖的男人,特别爱干净。
身上的衣服都是纤尘不染的,走到哪儿都是要享受的。
不像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更像是一个富贵闲散的公子哥儿。
初仪执行医救人,赚了不少的银子。
他就像教纪卿卿那般教初仪执读书习字,时不时还要感叹:“多智近妖啊小朋友!”
小孩儿问他:“你为什么活得这么倦怠?”
初仪执摆摆手道:“小屁孩懂什么?”
初仪执躺在椅子上扇扇子:“纸账梅花,休扰我三春清梦,笔墨茶灶,可了我半日浮生。”
后来,小孩儿身上的伤养好了,初仪执便与他分别了。
临走时,小孩儿忍着眼泪问他:“你为什么也要抛弃我?”
初仪执摇了摇头:“不是我抛弃你,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初仪执似笑非笑地指了指他悬在腰间的玉佩:“咱们注定要形同陌路的。”
小孩儿很愤怒,他说道:“如果你现在抛弃了我,将来再见便是敌人。”
初仪执摆了摆手:“我就知道你是个不顾恩情的小畜生,随你的便吧!”
言罢,初仪执转身离开。
当时的他们谁都不会想到,在一年后、在大渊朝繁花似锦的帝王之都,他们再次狭路相逢。
而当初性命垂危的小孩儿,仅仅一年时间就蜕变成了初仪执不认识的样子。
冷漠且残忍。
……
次日入夜,纪苭卿三人照常来了鬼市。
那摊贩早早等在原地,见萧庭明身边还跟着两个人,原本呲着大牙笑得谄媚的他,一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老板,你这是?”摊贩阴沉沉问道。
萧庭明一挑眉:“雇两个人保护我还不行?”
摊贩想了想,觉得也比较合理,于是道:“那你们就跟着我来吧!”
萧庭风三人对视了一眼,紧紧跟在那摊贩的身后。
最后,他们站定在京城最繁华的妓院前。
“秀春楼。”萧庭明念着那妓院门匾上的三个大字。
摊贩一拍手,笑道:“没错,就是绣春楼!”
他率先走了进去,萧庭风几人便跟在他的身后。
秀春楼内,人人都在纵情享乐。
纪苭卿注意到,这里的人手里拿的都不是酒,而是华胥引。
她的血都一寸一寸冷了下来。
这秀春楼里聚集着各个阶层的人。
平头百姓有之,富贵商人有之,高官子弟亦有之……
若将来他们都对华胥引欲罢不能,恐国将不国,从根里就要溃烂。
纪苭卿特意去注意了萧庭明的神色。
他似乎浑不在意,但脸上的笑容却带着说不出的戾气。
纪苭卿知道,萧庭明虽然看上去没有生气,但是萧庭明已经气炸了。
再反观萧庭风,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只是眉眼间似乎也多了些忧虑。
终于几人上了二楼,摊贩站定在门前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敲响了厢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