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焦黑的岩石上,那岩石粗糙而滚烫,触感如砂纸般摩擦着膝盖,发出“嘶嘶”的声响。
逆卷的幽冥黑浪已经退去,只剩血月的残辉像浸了毒的蜜,如黏稠的液体般缓缓涂在众人身上,那血红色的光芒在视野中显得格外刺眼。
苏挽月倒在他身侧,呼吸轻得像游丝,每一丝微弱的气息仿佛都在耳边若有若无地呢喃。
她手背上的祭品印记褪成淡粉,仿佛被暴雨冲刷过的年画,那淡粉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散发着一丝诡异的微光。
燕无疆倚着半残的枯树,雷火剑插在脚边,剑身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眼底的血珠还在渗,顺着下颌滴进领口,“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腾起的青烟里飘着铁锈味,那刺鼻的气味直钻鼻腔。
青铜钥匙在掌心凉得刺骨,那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有无数根冰针在扎着掌心。
陈墨低头,看见钥匙表面的纹路正在褪色,金红的光焰早没了,只剩一截普通的青铜,边缘还沾着苍渊核心的幽绿黏液,那黏液在微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他喉咙发紧——这把陪他闯过七座凶棺的钥匙,此刻像被抽干了生气的老树根,在他眼中,那钥匙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变得黯淡无光。
“陈墨?”苏挽月的声音像一片落在他手背上的雪,轻柔而冰冷,那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仿佛带着一丝寒意。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撑起了身子,指尖搭在他腕间,凉得惊人,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的手腕不禁一颤。
医女的眉峰还拧着,往日的冷艳被疲惫泡得发皱,“你在抖。”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传入他的耳中。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肩膀在颤,像被人抽走了脊骨,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老林消散时那片蓝色的雪,阿九最后锁在他后背的眼神,突然在眼前叠成重影,那重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烁,仿佛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陈墨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却听见自己说:“有东西在拽我。”他抬起左手,按在胸口——那里的心跳声太清晰了,不是他的,是某种更古老、更沉重的律动,“像……像有人在千里外敲我的骨头,喊我过去。”那心跳声如沉闷的鼓点,在他的胸腔中回荡。
燕无疆的雷火剑“嗡”地轻鸣,那剑鸣声清脆而响亮,在夜空中回荡。
前朝皇族抹了把脸上的血,剑眉拧成刀:“苍渊核心毁了,但它的根扎在更深处。”他踢开脚边一块焦土,露出下面泛着幽光的纹路,那纹路在黑暗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上次在鬼市破的古卷说过,巫血圣坛是所有凶棺的脉门。”他抬头时,眼底的血珠晃了晃,“那东西在召唤你,说明你是钥匙。”
苏挽月的手指在陈墨腕间收紧,那收紧的力度让他的手腕一阵疼痛。
医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祭品印记剥落的反噬终于来了。
那咳嗽声如破风箱般刺耳,血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陈墨想去扶她,却被她反手攥住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去。”她咳得眼眶发红,“我撑得住。”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传入他的耳中。
山路比想象中难走。
陈墨背着苏挽月,燕无疆提着雷火剑在前面开道。
血月不知何时隐进了云层,四周的树影像活过来的黑蛇,缠在众人脚边,那黑影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黑蛇在蠕动。
陈墨能感觉到后背的山魈图腾在发烫——阿九最后烙下的力量,正顺着脊椎往四肢窜,像一盆烧红的铁水,那滚烫的感觉让他的后背一阵刺痛。
“停。”
声音突然炸在耳边,那声音如炸雷般响亮,让他的耳朵一阵轰鸣。
陈墨猛地抬头,差点撞上路旁的老槐树,那老槐树的树皮粗糙而干裂,在他眼前显得格外突兀。
燕无疆的雷火剑已经出鞘,剑尖指着前方的雾——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卷着枯叶打旋,那风声如鬼哭狼嚎般凄厉,枯叶旋转时发出“呼呼”的声响。
“是我。”
这次陈墨听出来了。
他脚步一顿,后背的山魈图腾“轰”地烧起来,那炽热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那是林寒山的声音,带着点破锣似的沙哑,混着点劫后余生的笑意,“墨哥儿,往左看。”他的声音在雾中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陈墨往左转头。
老槐树的树洞深处,飘着一点幽蓝的光。
那光越来越亮,最后凝成半透明的人影——是林寒山,晶化的皮肤还在往下掉碎片,“簌簌”声在树洞里回响,道袍却完整得诡异,连腰间的酒葫芦都泛着熟悉的油光。
“老林?”陈墨喉头发哽。
他想冲过去,却被苏挽月在背上扯了扯衣袖——医女正盯着林寒山的脚,那里没有影子。
游方道士歪了歪头,笑出一口白牙:“老子的魂被苍渊吞了一半,剩的半缕卡在这破树里。”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晶化碎片簌簌往下落,“但老子能感觉到——前面的雾里,有个老熟人在等你们。”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传入众人耳中。
燕无疆的雷火剑突然爆出刺目的红光,那红光在雾中格外耀眼,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剑鸣声里,雾霭剧烈翻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搅成了旋涡,那雾霭翻涌的声音如惊涛骇浪般汹涌。
陈墨把苏挽月轻轻放在地上,摸向腰间的验尸刀——刀鞘上的巫纹正在发烫,那滚烫的感觉让他的手掌一阵刺痛。
雾散了。
站在雾后的男人穿着件染血的素麻衫,右眼蒙着块黑布。
但陈墨知道那黑布下是什么——三天前在乱葬岗,他见过那只眼睛,布满青黑的巫纹,像条盘着的毒蛇,那巫纹在夜色中隐隐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烬无生。”苏挽月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她撑着树干站起来,指尖掐进树皮里,那树皮被掐出一道道痕迹,发出“咯吱”的声响。
“你毁了我师父的医馆时,也是这么站着。”
血契之子的嘴角勾起来。
他抬手扯下右眼的黑布,巫纹立刻爬满半张脸,在夜色里泛着妖异的紫,那紫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
“苏姑娘记性真好。”他的目光扫过陈墨,停在他掌心的青铜钥匙上,“不过你们该谢我——要不是我引你们毁了苍渊核心,巫血圣坛的封印哪能松动?”
陈墨的验尸刀“当”地出鞘,那刀出鞘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刀身映出烬无生的脸,那半张爬满巫纹的脸正在扭曲,像被沸水烫过的蜡像:“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传入烬无生耳中。
“要你们替我开坛。”烬无生突然笑出声,笑声像碎玻璃刮过瓷碗,那刺耳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陈墨,你是巫族后裔,苏挽月是双生祭品,燕无疆的皇族血能引动巫纹共鸣——”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加上林道士的残魂当引子,完美。”
林寒山的幽蓝身影突然冲过去。
他举起拳头,却穿过了烬无生的胸膛——魂体触碰到血契之子的瞬间,腾起大片黑雾,那黑雾在空气中弥漫,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游方道士骂了句脏话,退回到树洞口:“小崽子,你身上沾了幽冥海的反物质?”
“猜对了一半。”烬无生后退两步,身影开始虚化。
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巫血圣坛在赤炎山脉最深处,那里的重力乱流会把你们的骨头压成渣——除非……”
“除非用活人的命当空间税。”陈墨接口。
他想起背景里关于特殊区域的记载,手指在刀把上掐出了血,那血顺着刀把缓缓流下,滴在地上。
“你要我们用命换路。”
烬无生的笑声越来越远。
最后一缕雾里,他的右眼巫纹突然暴涨,像团烧红的炭,那炽热的光芒在雾中闪烁。
“记住了,陈墨——你们来得越慢,活人的呼吸声就越弱。”
话音未落,他彻底消失了。
四周重新陷入寂静,只剩林寒山的幽蓝身影在树洞里忽明忽暗,那幽蓝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仿佛是一颗孤独的星星。
苏挽月突然蹲下,按住腹部低咳,指缝间的血滴在地上,渗进了那些泛着幽光的纹路里,那血滴在地上的声音“滴答”作响,仿佛是时间的流逝。
“走。”陈墨弯腰背起她,转身时看了眼燕无疆。
前朝皇族正盯着地上的纹路,雷火剑的红光映得他脸色发青:“巫血圣坛的方向,是赤炎山脉最深处。”
林寒山的声音从树洞里飘出来,带着点没心没肺的笑:“墨哥儿,老子的半缕魂就跟着你们了——要是被压成渣,记得给老子烧两坛好酒。”
陈墨抬头。
云层不知何时散了,血月重新露出脸,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那血月的光芒洒在地上,仿佛是一层血色的纱幔。
他背着苏挽月,燕无疆提着雷火剑走在前面,林寒山的幽蓝身影飘在头顶。
山风卷着枯叶从脚边掠过,远处传来隐约的轰鸣——像是地核在滚动,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巨兽,正从沉睡中醒来,那轰鸣声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呼唤。
前面的路,是赤炎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