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海的反物质旋涡在苍渊的嘶吼中彻底崩裂,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如滚滚闷雷,在耳边炸开。星芒如暴雨般迅猛地砸在礁石上,“噼里啪啦”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溅起的幽蓝火花如同璀璨的烟火,映得众人面色忽明忽暗,那光影的闪烁好似在诉说着命运的无常。
陈墨被震得撞在礁石上时,尖锐的刺痛从身体接触礁石的部位传来,如同千万根针同时扎入。喉间的腥甜几乎要涌到舌尖——续魂丹的药力正沿着血脉翻涌,勉强压下内脏老化的灼痛,那灼痛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体内肆意燃烧。
他望着那团比棺椁大十倍的黑影,双目中鬼火凝成实质火焰,烧得空气扭曲成模糊的波纹,能感觉到那股炽热的气流扑面而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陈墨!\"苏挽月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凉得像浸过冰泉,那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另一只手按在他后腰的伤口上,药囊里最后几株赤焰草散落在地,碎叶上还沾着他的血,那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刺鼻又浓烈。医女的指尖在颤抖,冷艳的面容因焦急而泛着青白,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如同风中的残烛:\"你心跳乱得像擂鼓,再撑下去......\"
\"撑不下去也得撑。\"陈墨反手握住她手腕,指腹触到她腕间跳动的血脉——快得惊人,那快速跳动的血脉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恐惧与担忧。
他抬头时,瞥见燕无疆的雷火剑正劈碎半空中窜来的白骨,剑身上的雷纹噼啪作响,如同放鞭炮一般,映得他冷峻的脸泛着青紫色;阿九的翡翠荧光在身后铺开,像层薄纱托住众人的后背,山魈王的晶化躯体上裂开几道细缝,正渗出淡绿色的黏液,那黏液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苍渊的黑影突然收缩,核心处那团幽绿的光猛地暴涨,周围的海水瞬间沸腾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热气带着刺鼻的咸味扑面而来。
陈墨的巫纹在皮肤下翻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那是与\"胎\"共鸣的痛,那钻心的疼痛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咬着牙,青铜钥匙在掌心烙出红痕,钥匙尖端的双生纹重叠图案正发出幽光,与苍渊核心的光遥相呼应,那幽光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他的手心微微发麻。
\"真正的力量来源于内心。\"
虚无的声音像块浸了水的破布,从天际漫下来,那声音低沉而空洞,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陈墨猛地抬头,看见云端浮着团半透明的影子,五官模糊如被雾气揉散,却让他后颈泛起寒毛——那是比幽冥海更古老的存在。\"只有主动献祭,才能唤醒巫族血脉的真正力量。\"
献祭。
这两个字在陈墨脑海里炸开。他的内心开始挣扎,一方面是对苏挽月深深的不舍,害怕自己这一去便再也无法回来,再也看不到她那冷艳而又关切的面容;另一方面是对未来的不确定,不知道献祭自己的灵魂能否真的战胜苍渊,拯救大家。他想起玄冥真身质问时的眼神,想起苏挽月双生祭品的身份,想起阿九说过\"空间税要的从来不是等价交换\"。
喉间的腥甜突然变苦,他终于明白:窥魂之瞳的反噬、巫纹的灼烧、甚至此刻内脏的老化,都是天地在索要\"税\"——而他要交的,从来不是寿命,是灵魂。
\"挽月。\"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医女,苏挽月的瞳孔骤缩,显然从他眼底读出了什么。
她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陈墨,你敢——\"
\"我没得选。\"陈墨打断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松开她的手,摸向怀中的续魂丹——那是她藏了三个月的最后一颗,本打算留到他油尽灯枯时用的。
此刻他却将药丸塞进她嘴里,看着她震惊地瞪大眼睛:\"替我留着命,等我回来。\"
不等她反应,陈墨闭目催动窥魂之瞳。
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无数亡灵残魂从幽冥海中浮起,红衣女尸的脸在其中格外清晰——那是无妄台下压着的怨魂,是苍渊的\"胎\"里最纯粹的恶。他能听见她凄惨的哭嚎,那声音如同利刃般刺痛他的耳膜;能触到她指甲里的血垢,那黏腻的触感让他心生厌恶;能闻到她发间腐烂的花香,那刺鼻的气味让他几近作呕。
\"借我力量。\"陈墨在灵魂层面低喝。
红衣女尸的残魂突然凝固,空洞的眼窝里渗出血泪。
她的手指穿透陈墨的魂魄,像根烧红的铁钎直刺进他心脏——痛,痛到他七窍的血涌得更急,痛到他眼前发黑,却又有股热流顺着伤口涌进经脉。
\"陈墨!\"燕无疆的剑鸣突然拔高。
陈墨睁眼,看见雷火剑劈开的火网出现裂痕,数根白骨穿透火网,直取苏挽月后心。
他想动,却发现身体重得像灌了铅——窥魂之瞳的反噬比以往更剧烈,他的手背开始出现老人斑,发梢在肉眼可见地变白。
阿九的低吟像闷雷滚过。
山魈王的翡翠荧光突然暴涨,晶化躯体上的细缝裂成蛛网,绿色黏液喷溅而出,在众人头顶凝成屏障。那些白骨撞在屏障上,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
陈墨看见阿九的嘴角溢出黑血——山魈王在燃烧本源力量。
\"空间税?
去他娘的。\"燕无疆的吼声混着雷鸣。
他反手握住剑柄,雷火剑突然发出刺目白光,陈墨听见空间撕裂的声响——那是剑在斩断幽冥海的规则束缚。
燕无疆的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身流进雷纹,雷火更盛三分:\"前朝皇族的血,从来不是用来跪的!\"
苏挽月突然咬破舌尖。
血珠溅在她指间的银针上,银针对空一抛,在众人头顶布成七星阵。
陈墨闻到浓重的血腥气——那是她用自身血脉逆转血月能量。
银针阵泛起幽蓝光芒,像面倒扣的碗扣住众人,反物质侵蚀的刺痛顿时弱了几分。
医女的额头抵着他肩膀,气若游丝:\"别让我等太久......\"
苍渊的黑影开始膨胀,它膨胀的过程中,幽冥海的海水剧烈地翻腾起来,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海水不断地冲击着周围的礁石,发出“轰”“轰”的巨响。那股强大的力量让众人站立不稳,身体随着海浪摇晃。礁石在黑影膨胀的挤压下,开始出现裂缝,一些碎石纷纷掉落进海里。这种环境的变化让众人的内心更加紧张,他们的行动也变得更加艰难。核心的幽绿\"胎\"几乎要冲破外壳。
陈墨能感觉到巫纹在皮肤下沸腾,青铜钥匙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双生纹重叠处,正渗出淡金色的血。
\"阴阳无极阵,终极形态!\"
林寒山的声音像炸雷,从幽冥海深处劈来。
陈墨猛地转头,看见游方道士的身影浮在反物质旋涡上方。
他的道袍正在崩解,露出底下泛着幽蓝的皮肤;他的双眼变成两个黑洞,正不断吞噬周围的光线;他的掌心托着团反物质核心,无数傀儡残肢从漩涡里钻出来,裹着能量乱流,形成巨大的湮灭风暴。
\"老林......\"陈墨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林寒山癫狂时说的\"殉道者\",想起那夜他在破庙喝得烂醉,说\"总得有人把幽冥的门钉死\"。
此刻道士的身影正在透明化,像团即将被风吹散的雾,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他终于要做那个把自己钉在门上的人。
湮灭风暴开始旋转。
反物质与能量乱流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尖啸。
苍渊的黑影明显一顿,核心的\"胎\"开始剧烈震颤。
陈墨握死青铜钥匙,白发在狂风中乱舞。
他能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能感觉到巫纹与\"胎\"的共鸣达到顶峰,能看见苏挽月攥着银针的手在抖,燕无疆的雷火剑在颤,阿九的翡翠屏障在碎。
\"走!\"林寒山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从前给陈墨算卦时的语气。
湮灭风暴的光突然大盛,刺得陈墨睁不开眼。
他最后看见的,是林寒山抬起手,掌心的反物质核心与风暴融为一体——游方道士的身影,彻底融进了那团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