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毕业,分配工作的事是大家都在讨论的头等大事。
大家为了能够分配个好工作或者分配回到自己家乡都在用尽自己能用到的所有方法,还有集体去辅导员家洗衣做饭拖地洗碗的。
工作,那是一辈子的事!一个工作那是要干一辈子的!
四年时间李昱他们创立的公司极速扩张,从当初一家小小的铺面,几张二手桌子到如今好几家宽敞明亮有全新教室,自习室,阅览室的正规化教育机构!
四月的风裹着槐花香。
许挽星刚把“星火教育”第四家分公司的账本锁进铁皮柜,走廊里就传来王磊咋咋呼呼的声音:“挽星!辅导员又来逮人了,这次点名要找你和李昱!”
她抬头时,阳光正落在桌角那本《作物栽培学》上,书页间夹着的粮票还带着去年下乡实习时的泥土气。
许挽星把算盘往桌上一放,木珠子碰撞的脆响里,李昱已经从隔壁办公室走了过来,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还攥着张画满公式的草稿纸,那是昨晚算分公司选址成本时画的。
“走吧,”李昱声音很稳,伸手给许挽星拨了一下头发,“该来的总会来。”
辅导员办公室的藤椅晃得人发慌,张老师把搪瓷杯往桌上一墩,热气裹着茶叶沫子飘起来:“王磊想留省城开分校,赵梅要去深圳闯,还有其他几个也都自己有安排了,我都能理解,你们年轻人想挣钱,没毛病!可你们俩!”
他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目光先落在李昱身上,“你可是咱们系连续四年的专业第一!省农科院都递了橄榄枝,你说你要回你老家那个穷山沟种田?”
许挽星坐在李昱旁边,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
“张老师,不是瞎种田。”李昱往前坐了“老师,我们学的农学不就是为了种地吗?我们回家乡去就是去建设家乡的!我们作为专业学过的可以学以致用带领村民们一起富起来!这不正是我们学习的初衷吗?只要是为了人民好,为了国家好,为了以后更好不分是在科学院工作还是回村里工作。”
张老师皱眉头“李昱,你不要说大话,套话,这不是开玩笑,这是关系你们一辈子的事!你们知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想拿个分配名额?李昱你要是去农科院,将来评职称、搞研究,多稳当!挽星你爸妈不盼着你找个机关单位的工作?”
许挽星想起上个月给家里打电话,她妈在那头絮絮叨叨,说听说村里有姑娘嫁了个城里工人,工人每月工资按时发,还有分了房子,逢年过节还有东西发,别提多体面了。
她妈妈问她会分配个什么工作的时候她当时没敢提要回农村。
现在看着李昱认真的眼神,她忽然就有了底气:“张老师,咱们课本上写的‘科学种田’,要是不能落到实处,再厚的书也没用。我们如果有能力帮乡亲们为什么不帮?人生不过短短三万天,我们要实现自己的价值!”
这四年李昱带着他们开教育公司挣钱,她是看着李昱一步一步做事的,她相信李昱!无比相信!
而且他们现在挣了不少钱,有了经济基础她更觉得李昱是对的,物欲是最低级的欲望,也是最无法持久的欲望。
追求实现人生价值,做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才不辜负来这世上一遭!
张老师没说话,端起搪瓷杯喝了口茶,茶叶梗在杯底转了圈。
窗外传来路过学生们的说笑声。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许挽星偷偷看了眼李昱眼神亮得像启明星。
“你们俩啊,”张老师忽然叹了口气,把杯子放下,“李昱,你记不记得去年你写的那篇关于旱作农业的论文?系里的老教授都夸你有想法。老教授还一直让你考他研究生,我原以为你会留在学术界,没想到你要去基层。”他顿了顿,又看向许挽星,“挽星,你去年带队去乡下支教,回来写的报告里说,农村的孩子也想学好知识,只是缺老师。现在你要去教农民种地,也算另一种‘支教’了。”
李昱眼睛亮了亮:“张老师,您是同意了?”
“我同意有什么用?”张老师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两张表,“分配志愿表,你们要是想填‘自愿回乡’,就得在这上面签字。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旦签了,就没回头路了。农科院那边,我还得去给你回话。”
许挽星接过表,指尖碰到粗糙的纸张,忽然想起去年回家时看到的村里孩子,手里攥着铅笔头,在旧作业本上写得工工整整。她抬头看向李昱,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都笑了。
“张老师,我们不用填。”李昱把表推了回去,“我们打算放弃,我们回家乡是准备单干并不是想分配回去。”
“放弃?”张老师愣了愣,“你们知道放弃分配意味着什么吗?没有铁饭碗,没有粮油关系,将来要是……”
“将来要是办砸了,我们就再回来开培训班,咱也算是上过大学的,辅导作业还是能做得到的。”许挽星接话,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张老师,您不是常说,咱们农大学生,就得有敢闯敢拼的劲儿吗?”
张老师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忽然想起自己刚工作时的样子,也是揣着一腔热血,想把所学的知识用到实处。
他叹了口气,拿起搪瓷杯喝了口茶,又把表收了回去:“行,你们想好了就行。不过要是遇到困难,随时来找我。”
从办公室出来时,槐花开得更盛了,风一吹,花瓣落在两人肩上。王磊和赵梅还有其他几个合伙人正站在楼下等他们,见李昱和许挽星出来,赶紧围上来:“怎么样?辅导员没骂你们吧?”
“没骂。”李昱笑着说,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这是我老家那边的地址。公司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王磊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们在田里搞出成绩,我们在城里把‘星火’做大,咱们争取明年把分公司开到你们老家去!”
这么多好友关心,许挽星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她抬头看向天空,四月的阳光正好,不冷不热,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心情。
李昱碰了碰她的胳膊,指了指远处的操场,那里有学生在放风筝,风筝线拉得很长,飞得很高,像要冲破天际。
“挽星,”李昱轻声说,“春光正好,走,一起去放风筝,我给你放个最大的。”
其他人也都起哄着一起去,没一会功夫,天上又多了几个风筝飞了起来。
四月的风还带着点料峭,却吹得人心头发痒。
李昱攥着竹骨风筝的手沁出薄汗,白纸上用墨笔勾勒的雄鹰翅尖颤了颤,像是下一秒就要冲破云层。
“阿昱,你行不行啊?”许挽星抱着线轴跑过来,辫梢沾着的迎春花碎瓣蹭到他胳膊上,“再不放,等会儿风停了,咱们这只‘老鹰’就要输给胖子他们的‘沙燕’了。”
她身后胖子张磊举着风筝线扯着嗓子喊:“昱哥,快放你们的风筝!我这线都理好了,今天必须超过你们!”
李昱笑着把风筝递给许挽星,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移开视线。“你举高点,我跑起来你就松手。”他往后退了几步,校服外套的衣角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
许挽星踮着脚把风筝举过头顶,看着李昱迎着风跑起来的背影,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线轴在她手里转得越来越快,雄鹰风筝晃晃悠悠地升起来,起初还打了个旋,后来借着风势猛地拔高,一下子超过了不远处的沙燕。
“飞起来了!挽星你看!”李昱跑回来,额角的汗滴落在草地上,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光。许挽星仰头望着天上的风筝,风把她的声音吹得软软的:“早知道你这么厉害,刚才就不笑你了。”
胖子他们凑过来,几个人围着线轴轮流扯线,你追我赶,笑声在空旷的操场上飘得很远。
夕阳西下时,风筝线收了回来,雄鹰的翅膀上沾了点尘土,却依旧精神。
李昱把风筝仔细卷好,递给许挽星:“好好收着,明年春天我们还拿出来放。”
许挽星接过风筝,指尖碰到李昱残留的温度,低头应了声“好”。
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几个人并肩往宿舍走,影子被拉得很长,没人说毕业的离别,只把这一天的快乐,悄悄藏进了心底。
风又吹来了,带着槐花香,也带着希望。许挽星攥紧了手里的风筝,和李昱并肩往前走,脚步坚定,像要走向一个充满阳光的未来。
他们知道,放弃铁饭碗会面临很多困难,回老家种田也会遇到很多挑战,但他们更知道,有些事情,值得他们去闯一闯,去拼一拼。
只要心里有光,就不怕前路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