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晚漫长而煎熬。寒冷如同无孔的针,穿透他们单薄破损的衣物,刺入骨髓。伤口的疼痛在低温下变得迟钝却又持续不断,饥饿和干渴更是折磨着每个人的意志。他们紧紧靠在一起,轮流照看着那堆微弱的篝火,添加上能找到的每一根枯枝,生怕这唯一的温暖源泉熄灭。
当东方天际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驱散了部分寒意,也照亮了他们更加狼狈不堪的模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混合着干涸的血迹、黑灰和沙土,嘴唇干裂爆皮,眼眶深陷。晨光下,身上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大面积的红肿、水泡、焦黑的灼痕,以及各种深浅不一的擦伤和淤青。
必须行动了。他们勉强站起身,身体像生锈的机器,每动一下都伴随着剧痛和僵硬感。爆破专家依旧昏迷,呼吸微弱,需要轮流背负。曾坤甚至还抱怨他是在偷懒,不用守夜也不用自己走。只不过没人理他就是了。他们拆散了那个简陋的“营地”,用破布条尽量包裹住裸露的伤口以防沙尘。
辨认方向成了难题。没有指南针,只能依靠太阳的大致方位和记忆中来的方向。他们朝着与那片巨大沉降区相反的方向,步履蹒跚地前进。白天的沙漠迅速升温,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也灼烧着他们裸露的伤口和脱水的皮肤。每走一步,都像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能量。
干渴是最致命的敌人。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沙砾,吞咽动作都变得无比痛苦。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出现嗡鸣。曾坤甚至出现了幻觉,指着远处一片扭曲的热浪胡言乱语。
就在他们几乎要彻底倒下,意识逐渐模糊之际,走在最前面的陆九川,用尽最后力气爬上一座沙丘,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极远处,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移动的黑点!
“车……是车吗?”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希望如同强心剂,让众人精神一振。他们拼命挥舞着手中破烂的衣物,发出嘶哑的呼喊,尽管知道这可能毫无用处。
奇迹般地,那个黑点似乎注意到了他们,开始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随着距离拉近,他们看清了,那是一辆熟悉的、破旧的越野车——是向导阿里姆的车!
当车辆带着滚滚沙尘冲到他们面前时,阿里姆跳下车,看到他们这副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模样,吓得脸色惨白,嘴里不停地用当地语言念叨着真主保佑。
他们几乎是被阿里姆和他车上的助手拖拽着塞进了车里。一上车,所有人都彻底虚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阿里姆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送到了最近城镇的一家小型医院。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但处理外伤和脱水还算及时。
经过初步检查和紧急处理,医生们的脸色都很凝重。诊断结果比想象的更糟:
严重脱水与电解质紊乱:几乎达到临界点。
多处烧伤:程度不一,最严重的是爆破专家和四千,需要防止感染。
软组织挫伤与骨折:陆九川肩膀脱臼兼骨裂,四千肋骨骨裂,曾坤手臂骨裂,林夏肋骨挫伤。
内伤:强烈的冲击波和摔打导致多人有内出血和脏器震荡的迹象。
最让医生困惑的是,在血液检测中,发现了一种未知的、具有神经抑制和细胞坏死特性的毒素痕迹!医生坦言,这种毒素他们从未见过,本地医院完全没有对应的抗毒血清或特效药,只能进行支持性治疗,延缓其蔓延,但无法根除,后果难料。
这个消息让众人心头蒙上了新的阴影。他们想起了那些黑色粉末,想起了阿尔斯兰能量中蕴含的侵蚀性,难道是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招?
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身上缠满绷带,他们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但身体内部的隐痛和那份中毒报告,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就在他们入住医院的第二天下午,众人正在昏睡或默默忍受伤痛时,病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个身影逆着走廊的光线走了进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一丝不苟,与这简陋的医院环境格格不入。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淡漠表情。
是马子龙。
他怎么来了?他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阿里姆不可能通知他,他们自己更是没有任何通讯工具。
马子龙的目光缓缓扫过病床上伤痕累累、惊愕地看着他的众人,最后落在了陆九川身上,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看来,你们这次的‘考古’活动,收获不小,代价也不小。”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林夏挣扎着想坐起来:“马子龙,你怎么……”
马子龙抬手打断了她,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看透他们所有的秘密和虚弱。“我不但知道你们在这里,还知道你们在地下遇到了什么,拿到了什么,以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手臂上因毒素而呈现出的、极其细微的灰白色血管纹路。这是医生都未曾特别注意到的细节,“……你们现在,正被一种古老的东西慢慢侵蚀,除了我,没人能救你们。”
他向前一步,身后病房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气息冷峻的壮汉,无声地封锁了出口。
“现在,”马子龙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关于你们带出来的东西,关于墨桑,以及关于……如何解除你们身上这点‘小麻烦’。”
曾坤在看清楚来人是马子龙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奇迹般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猩红着眼睛就朝马子龙飞奔了过去。只是到底是重伤之躯,都未等马子龙动手,他身后的一个保镖非常尽职的上前一步,这一步不仅挡住了曾坤的拳头,还使得曾坤无法在行动分毫。
马子龙看着他说:“是你啊?怎么这么久了,还在记恨着我?”语气是非常的轻谑,一种由衷的、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在看一只蚂蚁似的。
曾坤则是大喊的对他说:“我一定会杀了你!”
“真是头疼!让他先消停点,我还有正事要办!”马子龙一手扶着额头对他的手下说道。
控制这曾坤的保镖非常的专业,用力在曾坤的后颈部位用力的一砸,曾坤就如同一坨瘫软的泥一样倒在了他的怀中。
别说,还怪有人情味的。给扶到床上去了。
病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他们刚刚逃离地底的崩塌,却仿佛又落入了另一个更加深沉、更加无法挣脱的罗网之中。马子龙的突然出现和他展现出的信息掌控力,预示着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