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先前的杀意似乎消散了。
“是最可鄙的瘟疫,会玷污最高贵的的血液。”
伏地魔的话音在阴冷的大厅中回荡,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
他猩红的眼眸如同两汪凝固的鲜血,牢牢锁定了跪在下方、姿态卑微却言语激烈的多罗西娅。
短暂的沉默后,他那高亢、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一丝更加微妙、更加危险的探究。
“一个有趣的想法,莎菲克小姐。你如此急切地想要割裂,如此……鄙弃你那懦弱父母的血液。”
他微微前倾身体,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向多罗西娅。
“那么,告诉我——一个能如此轻易背弃自己生身父母的人,我该如何相信,你对我的忠诚,不会是另一场……随时可以发生的背叛?”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多罗西娅这番表演中最核心的漏洞——如果她能“背叛”父母,又如何保证不会背叛他?
空气仿佛凝固了。贝拉特里克斯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兴奋的吸气声,显然认为黑魔王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
多罗西娅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流露出丝毫犹豫。
她甚至没有抬起头,依旧维持着跪伏的姿态,但她的背脊挺直了些,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斩钉截铁的清晰度,回荡在寂静的大厅里。
“我的主人……我并非背弃他们。”
她纠正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是他们先背弃了莎菲克之名,背弃了这份血脉承载的……责任与荣光!”
她终于抬起头,黑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泪光,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如同淬火钢铁般的决绝。
“莎菲克的荣誉,不属于我一个人,我的主人。它属于几千年来,每一个继承了这个姓氏、为它的延续和辉煌流淌过鲜血与汗水的先祖!”
她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引述古老律法般的庄严。
“它是先祖的功绩,是代代相传的训诫,是铭刻在血脉里的骄傲!它远比两个……因怯懦而玷污了它的个体,更加重要,更加永恒!”
她的话语像冰冷的雨点砸在大理石地面上。
“我不能……也绝不会允许,因为两个人的懦弱和背叛,就让莎菲克家族几千年的荣耀,被彻底摒弃,被扫入历史的尘埃!”
她的眼神灼灼,直视着伏地魔那猩红的眼眸,那里面的狂热与偏执,甚至让贝拉特里克斯都微微皱起了眉。
“我对您的忠诚,正是源于此,我的主人!”
多罗西娅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狂热。
“您所追求的纯血统荣耀,您所缔造的新秩序,正是莎菲克家族古老荣光得以延续、甚至得以超越过去的唯一希望!效忠于您,洗刷家族的耻辱,重现沙菲克的辉煌——这三者,对我而言,本就是同一件事!”
“他们选择了逃避,是他们的耻辱;而我选择承担,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荣耀。”
她最后说道,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请您……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向您,也向所有质疑莎菲克之名的人证明,古老的血液,并未冷却。”
大厅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纳吉尼鳞片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
伏地魔凝视着她,那张蛇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猩红眼眸中闪烁的光芒,却比刚才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东西。
他欣赏偏执,欣赏狂热,欣赏为了某种“崇高”目标可以牺牲一切的决绝。
多罗西娅此刻展现出来的,将家族荣誉置于血缘亲情之上的态度,恰恰符合了他对“纯粹”的某种扭曲定义。
良久,他才缓缓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很好。”
他嘶声说,声音里听不出赞许,但也没有否定。
“记住你今天的话,莎菲克。记住你所谓的……责任与荣耀。我会看着你,如何……证明。你要明白,从今以后,三个莎菲克的责任,全部属于你。”
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着她的胸腔,但在这极致的压迫下,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
这句话如同最终判决,将沉重的枷锁牢牢铐在多罗西娅的灵魂上。
三个人的责任……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需要拿出远超寻常的“功绩”来填补父母“背叛”留下的空洞,来证明莎菲克这个姓氏仍有价值。
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着她的胸腔,但在这极致的压迫下,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猛地攫住了她。退缩只会前功尽弃,平庸的“表现”根本无法满足黑魔王的期待。
她需要一件足够分量的“投名状”,一件能让她立刻从“需要被观察的潜在背叛者”转变为“有价值且狂热的工具”。
就在伏地魔似乎即将结束这次谈话,挥手让她退下之时,多罗西娅猛地再次抬起头,黑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破釜沉舟的光芒。她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膝行半步,声音因为激动和决绝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大厅的寂静:
“我的主人!既然您赋予了我三倍的责任,我恳求您,也赋予我一个……证明它们的机会!”
她的话语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冰冷的锋芒。
“您刚才提到,魔法部需要……新的气象,斯克林杰的存在是您伟业道路上的绊脚石。”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宣布某个重大决定的勇气,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请将这个任务交给我。让我……为您移除这个障碍。”
空气瞬间凝固了。
连贝拉特里克斯都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惊讶、嫉妒和残酷欣赏的扭曲表情。
移除障碍——这几乎是赤裸裸地宣称,她要去刺杀魔法部部长!
她将自己推向了最危险的边缘。刺杀部长,成功与否,她都将在魔法界再无退路。
成功了,她将成为食死徒中的“英雄”,双手沾满无法洗净的鲜血,彻底绑死在伏地魔的战车上;
失败了,她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甚至可能牵连出更多的秘密。
但这正是她现在需要的——用极致的危险,来换取极致的、暂时的“信任”。
她是在赌,赌自己的能力和运气,更赌这件事对伏地魔的吸引力,足以让他暂时忽略对她忠诚的最后一丝疑虑。
伏地魔那猩红的眼眸死死地盯住了她,里面翻滚着难以捉摸的情绪——惊讶?审视?还是一丝……对于如此极端、如此主动的“奉献”所产生的、扭曲的愉悦?
大厅里安静得能听到火星爆裂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