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见状,连忙朝身后摆了摆手。
见薛蟠百般试探,柴远不由得心中一紧,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武大郎一眼。
见武大郎镇定自若,连忙说道:“薛衙内说的是哪里话!我柴家庄三万亩,容不下清风山一个贼!”
“柴兄,不用那么紧张!本公子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薛蟠晃了晃镶满宝石的宝剑,哈哈一笑:“柴家乃前朝皇室后裔,怎会藏污纳垢呢!”
“甚是惭愧!”
柴皇城拱手说道:“承蒙历代圣主怜悯,苟且活着罢了!”
薛蟠轻蔑地看了柴皇城一眼,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向柴远:
“柴兄,本公子手下正好也有一个高手,有万夫不当之勇。”
薛蟠说着,看向吕方:“吕掌柜,你跟这个剑百万比试比试,见个高低!”
冷不防被薛蟠点名,吕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只叫得苦。
他垂眸盯着靴面上的泥渍,余光瞥见武大郎刻意佝偻的脊背。
他明白武大郎的意思,这一战,必须想办法避过去。
此时此刻,他绝对不能让薛蟠看出,他和武大郎之间的关系,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薛衙内谬赞了!”
吕方微微冒汗,佯装为难地拱手:“小人不过是一个卖酒的而已,哪敢跟柴家庄的武师过招!
若是小人不敌,岂不伤了衙内的面子?
若是小人侥幸获胜,得罪了柴家庄,小人的酒坊,怕是开不下去了!”
“有本公子给你撑腰,怕什么?”
薛蟠说着,拔出宝剑,丢给吕方:“就用本公子的宝剑!打败这位剑武师,本公子买你五千斤白酒!”
吕方接过宝剑,愣愣地看着武大郎。
柴远额头沁汗,立刻抢步上前,搂住薛蟠的肩膀:“兄弟们奔波了一天,想必也累了。不如先饮几杯?
小人准备了几坛二十年的陈酿,正好请衙内品鉴!”
薛蟠把玩着剑鞘上的明珠,似笑非笑地扫过众人:“柴兄这是舍不得让手下人露怯?”
这时,一阵风吹过,柴皇城剧烈咳嗽起来。
柴远趁机扶住父亲,带着忧伤的表情:“家父重病未愈,不能久站,衙内若是看得起小人,就请先入席吧。”
薛蟠不便多说什么,反正机会有的是,便随柴氏父子入庄。
大厅里,灯火辉煌,照得如同白昼。
当中摆一张八仙桌,薛蟠与柴皇城父子分宾主坐定,吕方在下手相陪。
武大郎带着鲁智深和孙安,与众仆人一起,站在一旁伺候。
薛蟠的贴身护卫,也站在一边,手按刀柄,目不转睛地扫视着周边的一切。
酒过三巡,薛蟠的目光突然落在屏风后闪过的一抹倩影上。
他醉醺醺地敲着桌子:“柴兄,方才那美人可是令妹?
听闻柴小姐琴艺冠绝京东两路,今日何不唤来,让本公子见识见识?
你可别忘了,之前还答应要给我牵红线呢!”
柴皇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柴远涨红了脸,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满心尴尬。
为了攀附薛蟠这棵大树,他确实说过联姻的话。
身为前朝皇室后裔又如何?除了家大业大,一点倚仗都没有!
家中无人在朝为官,到了关键时刻,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任人宰割。
得知殷天锡公然毁坏丹书铁券后,更让他坚信,唯有与薛家联姻,才能保住柴家根基。
若不是洪教头突然搅局,他打算晚上就跟父亲和妹妹摊牌,主动邀请薛蟠上门提亲。
但现在,薛蟠动机不纯,联姻之事,也就没法谈了。
柴远拱手赔笑:“衙内有所不知,小妹连日赶路,身体抱恙,不适合见贵客……”
“前月还在醉仙居听你夸她病若西子胜三分,如今连面都不肯见?”
话音未落,薛蟠突然抓起酒盏狠狠砸在地上,瓷片飞溅。
他突然起身,镶满宝石的剑柄顶着柴远的下巴,冷笑道:“柴兄,你一再推诿,莫不是真把本公子当傻子?
本公子今日就要见柴小姐,若再拿借口搪塞——”
他目光扫过柴皇城:“柴家这前朝遗脉的名声,可就不好说了!”
武大郎满腔怒火,差点从眼睛里喷了出来。
薛蟠啊薛蟠,也不想想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柴修蕊这等神人,也是你配得上的!
谁敢打柴修蕊的主意,那就是与我武大郎为敌!
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武大郎真想冲上去,打掉他满嘴牙齿!
鲁智深和孙安怒目而视,砂钵大的拳头紧紧攥着,汗水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柴皇城猛咳了几声,刚要开口,薛蟠对着贴身护卫喊道:“将那姓洪的押上来!”
不一会,家丁们押着洪教头进了大厅。
薛蟠用筷子指着洪教头,大声说道:“姓洪的,你给大伙说说看,这柴家庄,如今是怎样的藏龙卧虎!”
鲁智深狠狠剜了洪教头一眼,冷哼一声,震得他瑟瑟发抖,没差点尿裤裆。
“我们家衙内问你话呢!”
一个家丁将手指抠进洪教头肩膀上的伤口,洪教头“啊”的一声惨叫,鲜血顺着袖子流了下来。
“衙内……”
洪教头满脸痛苦,喘着粗气:“柴家庄……私藏攻打清风山的官军!”
“胡说八道!”
柴皇城怒目圆睁,苍老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他颤巍巍地指着洪教头,对薛蟠说道:
“我柴家世代忠良,岂会干出此种大逆不道之事!
此贼比武失手,被这位大和尚打翻在地,因此怀恨在心,如今不过是想借刀杀人罢了!还请薛衙内明鉴!”
话音未落,洪教头突然仰头狂笑:“老匹夫还想狡辩?你敢说,黄都监此时不在你庄子上?”
说着,转向薛衙内:“衙内,这老匹夫嘴硬,不必跟他计较,一搜便知!”
“哦?私藏战败官军,这可是灭三族的重罪!”
薛蟠猛地踹翻矮凳,将宝剑重重砸在桌案上:“柴远,你最好给本公子一个交代!”
厅内气氛瞬间凝固。
鲁智深暗中握紧禅杖,孙安的镔铁剑已出鞘三寸。
柴远瞥见武大郎微微点头,心中一凛,突然扑通跪地:“衙内息怒!
洪教头所言虽无实据,但事关重大,小人恳请衙内亲自搜查!
若有一件违禁之物,小人甘愿自缚请罪!”
说着,他转头厉喝庄丁:“准备火把,带薛衙内搜查!”
薛蟠斜着眼睛瞟了柴远一眼:“柴兄,有胆量!若是搜出证据,柴家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就在这时,一个庄丁突然撞开大门,闯了进来,手中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东家!在洪教头的被褥夹层里搜出了这个!”
薛蟠劈手夺过,展开一看,刹那间浓眉倒竖——
泛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列着人名,后面还有一串的数字。
薛蟠踹翻座椅,用剑鞘挑起洪教头的下巴,一脸轻蔑地说道:“姓洪的,你竟然欠下那么多赌债?”
柴远站起身来,接过纸条,浑身颤抖:“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三千五百八十七贯,合着你将柴家庄当成还赌债的筹码了!”
说着,将纸条递给了柴皇城。
柴皇城气得胸口一阵绞痛:“姓洪的,我柴家待你不薄!
当初你被柴进赶出沧州,是我让远儿收留了你!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
为这几贯臭钱,竟要将救命恩人往火坑里推?”
说着,颤巍巍地转向薛蟠:“薛贤侄,此等凶残狡诈之徒的话,能信吗?”
武大郎猛然夺过纸条,团成一坨,塞进洪教头嘴里。
洪教头被呛得满脸涨紫,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
“薛衙内,别信他们!这是……”
“聒噪!”
洪教头还没说话,孙安突然猛喝一声,跨前一步,拔出镔铁巨剑,一剑斩向洪教头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