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暮色未尽,昏黄的阳光照到大殿中来,略显清冷寥落。
弹幕稀疏地从元夕眼前飘了过去。
【好大的阵仗,这是三堂会审吗?】
【不知道为何,看着这夕阳的光辉,总有种压抑苍凉感。】
元夕捧着茶碗,轻啜了一口茶,便听见王皇后冷冷地问道:“黄采女,你在宫中施行巫蛊之术,咒害方充媛,陷害玉美人,你可认罪?”
黄采女脸色煞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大喊冤枉,“陛下,妾身自入宫以来,一直本本分分的,从未逾矩,也从未招惹过旁人,妾身与充媛娘娘毫无龃龉,怎么会用掉发小人去咒方充媛?”
自从上次过后,方玉秋就让宫人每日收集着她的落发数一数根数,虽然大多数时候,落发的数量在刘太医所说的范围内,但数量却是惊人的接近一百,她内心还是觉得受了掉发小人的影响,因此面色始终不虞。
看着黄采女哭得情真意切的,方玉秋嗓音淡淡的,开口替她说了一句话,“妾身确实与黄采女并无龃龉,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说着,她的话锋陡然一转,颇有些凌厉地看向黄采女,“所以本宫也想知道,本宫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黄采女,让黄采女不惜犯下如此大错,也要用巫蛊之术咒害本宫!”
黄采女很快将头磕破了,殷红的血从雪白的皮肤中渗出来,景淑妃面无表情,江妃轻轻叹了一口气,吴妃有些神思不宁,眼皮子一直在跳。
元夕抿着唇,不置一词。
黄采女哭得可怜兮兮地矢口否认道:“妾身不过一小小采女,岂敢用巫蛊之术害人?这东西妾身连听都未曾听过,更不可能把它做出来了!”
“陛下,皇后娘娘,妾身真的是冤枉的啊!”黄采女声音凄然,不断朝着萧绥和王皇后的方向磕头,又转过泪盈盈的眸子望着方玉秋,“充媛娘娘,还望你能相信妾身,不要放过了真正想害你之人啊!”
这话说到方玉秋心中去了,不过她面色丝毫未变,还是冷冰冰地说道:“黄采女,皇后娘娘今日传召你到凤仪宫,自然是有了证据,不是你哭诉两句就能表明了清白的。”
王皇后点了点头,肃然道:“没错,来人,将喜儿带上来。”
很快,两个太监押着喜儿入了大殿,黄采女看着喜儿,瞳孔一睁,没想到她会背叛自己。
王皇后凉凉地盯着喜儿道:“当着陛下的面,还不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黄采女眸光阴鸷地喊道:“喜儿!你可想清楚了,这件事我没做过,你胡编乱造可是在欺君!”
喜儿一直没去看黄采女,她垂着头,低低地道:“回陛下、皇后娘娘,掉发小人确实是黄采女指使奴婢做的。”
黄采女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你为何要污蔑我?喜儿,我从未亏待过你!你知道在宫中行巫蛊之术是什么下场吗?”
即便她吐露“实情”,也逃不了杖毙的处罚啊!
喜儿像是没有听见黄采女的话,她继续说道:“玉衡斋鲜少有外人踏足,能将掉发小人埋在庭院中的,除了玉衡斋中的人,不会有其他人了,黄采女害怕掉发小人被发现,这才趁势搬离了玉衡斋的。”
“制作掉发小人剩下的布料,黄采女吩咐奴婢烧毁了,灰烬就埋在黄采女搬走时带走的那盆九里香里面。”
王皇后递给宫人一个眼神,很快就有人将那盆九里香盆栽抱了进来,当着众多人的面儿把泥土挖开,里面果然有一些灰烬。
“黄采女,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王皇后睨着黄采女问道。
黄采女哈哈大笑,全无往日的恭谨谦卑,她笑着笑着,眼里尽是悲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妾身明白了,皇后娘娘是想保玉美人,这才抓了妾身来当这个替死鬼罢了!”
“妾身的贴身婢女都站出来指认妾身了,可见其早有背主之心,她若在九里香底下埋了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灰烬,并非没有可能,皇后娘娘要凭一个贱婢的话,就定妾身的罪,妾身不服!”
黄采女说着,泪水滚滚落下,染湿了衣衫,她郑重地朝萧绥磕了一个头,抬起苍白柔弱的一张脸,含泪道:“妾身求陛下明察秋毫,还妾身一个清白,皇后娘娘只想结案,给陛下一个交代,却根本不顾妾身的死活,陛下,妾身不愿含冤而去!”
王皇后倏然怒声道:“黄采女!人证物证俱在,当着陛下的面,你岂敢如此狂悖,污蔑于本宫?”
说完,她扭过头去看萧绥的神色,心里不禁有些没底。
萧绥看着这一场闹剧,头疼得厉害,见他眉头紧锁,太阳穴跳动,元夕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萧绥身后,轻轻替他按着头,一言未发。
元夕的力道不重不轻,恰到好处,萧绥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不用再按了,他一起身,殿内所有的嫔妃都屈膝跪了下去,噤若寒蝉。
王皇后不知为何,后背生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许是因为阳奉阴违的心虚,又或者是因为她骨子里就是软弱,哪怕是做了皇后,做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还是没有改了这怯弱的天性。
萧绥冷淡的声音在王皇后的头顶重重响起,他失望地道:“皇后,朕以为你让宫人请朕过来,是事情已经查得水落石出了,朕不是过来听你们在这儿互相攻讦的!”
王皇后额头上冒出涔涔的冷汗,嘴皮翕动,声音颤微道:“臣、臣妾已经查明掉发小人是黄采女所为,只是黄采女拒不承认,臣妾也别无他法……”
元夕摸着腕间的羊脂玉镯子,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今日之事,王皇后又心急做错了。
仅凭喜儿这么几句话就想定黄采女的罪,未免太过草率。
萧绥沉沉的眸光扫过殿内众人,扬声吩咐道:“将这婢女拖出去,施以杖刑,直到她说真话为止。”
吴妃忽然插话一句,“若她没挨过杖刑死了,线索岂不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