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不大不小,刚好被成年男子的手掌握住。
在日头底下晃了晃,只见这透明玻璃瓶里装着的是偏浅黄色的液体。
“好像油乎乎的,该不会是供销社里卖的蛤蜊油吧。”
“嘿嘿,给我抹抹,我还没用过这好玩意儿哩!”
队里一个兄弟,把枪甩到肩头就搓着手挤了过来。
里面的油性液体径直倒进他捧起的手心,“你还真别说,这小玩意甜香甜香的哩。”
“一看就是好东西。”
听到他说甜香,周伟民眉头瞬间皱紧。
结果当他偏头看到这带着一股芳香味,却又有些刺鼻的浅黄色油时,神色瞬间绷紧!
“别碰!”
他跨步上前,一巴掌就打翻了男人手里捧着的液体。
黄色的油泼进雪地,顿时化开一片。
“队、队长,你这是干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徐大柱和小弟全都愣住了。
他们目瞪口呆的看过来,不明白咋回事。
只知道周伟民突然变了脸。
冷峻的神色凝重不已,眸底还夹杂着狠厉,“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都没定性就敢往身上脸上抹?”
徐大柱和那人被这冷陟的目光盯的一抖,苦着脸说道:“我们以为是蛤蜊油啊,难道不是吗?”
周伟民拧着眉头,一人给了一脚,“你见过哪个暴发户把这么多的抹头发的蛤蜊油埋雪地里的?”
随后停止将那还有留存的半罐玻璃瓶拿了过来,“这是硝酸甘油,是一种爆炸能力极强的炸药。”
嘶!
他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倒吸冷气声?
人人脸上都是心有余悸的后怕。
“那、那我刚才不是差点把炸药抹在脸上了?要是再见点明火,俺滴个亲娘……”
他都不敢再往下想去了。
无论什么炸药,液体也好,粉状也好,全都是见火就爆!
要不是周伟民反应快,他现在恐怕已经被炸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周伟民唇角戏谑的勾起,抬手把瓶塞子摁了回去,“不过在医院,有时候也能当做药品。”
陈铁山错愕的瞪大了眼,下巴张的都收不回去,“炸药还能被当做药品?乖乖嘞……这不是害人命吗?”
后头众兄弟也是毛骨悚然,不停撸着袖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伟民轻微晃动着手里的玻璃瓶,“这东西被用作血管扩张,其他原理你们不用知道,只知道是危险品就行。”
“而且稳定性不高,如果忽冷忽热或者有什么撞击摩擦,瓶身晃动的厉害,也会引起爆炸。”
他大概举了几个例子。
徐大柱听的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感慨,刚才自己命真大。
这等于是把炸药叼在嘴里啊!
“但是这么多硝酸甘油咋会出现在这?”
“这种危险品,应该被严格管控才对啊。”
队里兄弟有人发出质疑。
周伟民也是拧着眉头沉思片刻,“你们几个顺着周围在挖深些,动作尽量放小心。”
随后就走上来几个伸手利索的壮汉。
卸下步枪安装的刺刀,就地开挖!
然而,坑都挖下了一米多深,也没再见到其他东西。
只有这七八个玻璃瓶,东倒西歪的混着雪被放在地上。
“诶?这是啥。”
陈铁山在旁边一直看着。
他本来就话少,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他却忽然钻进深坑,拽出了侧边坑壁一角的尿素袋子。
本来以为土里埋的深,他用劲就大了些。
结果谁成想,这就是被裁剪成块状,缝合的几尺!
陈铁山猝不及防,抓着尿素袋子摔了个跟头。
尿素袋子埋在土里不腐,也不怕冰雪浸泡。
周伟民剑眉一挑,来了几分兴致。
干脆用刀尖挑开尿素袋子。
“我——”
后面那个脏字,徐大柱脸色发白,没骂出来。
周围兄弟更是瞠目结舌,后知后觉,胃里翻江倒海的涌出隔夜饭!
“呕!”
一个个的转身跑开,使出了吃奶的速度,扶着老树干就是一阵干呕。
徒留站在原地的,只有周伟民。
眼前,这尿素袋子里裹着的……是人骨。
森冷可怖的骷髅头那两个空洞的眼眶,正好对准他们这边。
一并被埋起来的还有不少枯骨。
周伟民静静的站立在松树下,空气都好似凝固。
低气压裹挟着簌簌冷风。
他反手把这些东西又埋回到了地里,“不论怎么死的,入土为安吧。”
随后转头叫来了脸色苍白,个个铁青的兄弟们。
周伟民扫过这片冰雪凝结的林子,“咱们寨子的位置就定在那处山峭,易守难攻,而且地势极高稳固。”
“你们去砍些木材搬到那块,明天趁着天亮,咱们开干。”
“剩下一对去追踪野猪,只要有任何消息,叫齐兄弟就动手。”
他们缓了半天才回过神,连忙应声。
各自分头行动,去干手里的活了。
至于这些硝酸甘油,则是被周伟民稳稳当当的揣进了怀里。
他要找个稳妥的地方放好,最好能方便到随用随拿。
山上兄弟忙活着,周伟民火速下山,直奔村北。
十分钟后。
周伟民站在一扇木门前,屈起指节,叩门三声。
咚咚咚——
“谁呀!”里面传来到妇女的喊声。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周伟民抬眼:“婶子,我找老钟叔。”
眼前的妇女六十多岁,脑袋上围着灰蓝头巾。
苍垂的眼神上下打量过他,“行,进来说话吧,外面怪冷的。”
周伟民才刚踏过门槛,就看到堂屋坐着抽烟锅袋子的老汉。
虽说老态龙钟,身形佝偻,可却不眼精光炯锐之态。
“老钟叔。”
周伟民礼貌的叫了声。
这老钟头是村里有名的老猎户了。
几十年前,是山上捕猎的一把好手。
一家老小都跟着沾光,油水不缺。
别人还在吃麸皮苞米面,他家就已经把肉吃干净,炖上骨头汤了。
“你小子倒是稀客。”
“婆娘去倒点热水来。”
老钟头吐出一口烟雾,老辣的眼神看过来。
周伟民站在屋门口,不躲不避,任由他上下打量。
冒着蒸腾热气的搪瓷缸子被放到桌上,空气一时寂静。
周伟民开门见山道:“老钟叔,山上是不是死过人?”
嗡!
他这一句话,直接让老钟头惊诧的抬起了眼,“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