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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卿蹲下身,伸出莹白的手指,轻轻挑起新娘厉鬼的下巴,那半张绝美的面容上,血泪早已凝结成珠。
“可怜的小东西,去吧,受完你该受的刑罚,便投胎去吧。”
说完她便嫁衣新娘的额间一点,那本就黯淡不少的魂体瞬间消散,道士见状,突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不!那是我的,我的!!”
他疯狂地掐诀念咒,却惊恐发现,自己与那嫁衣厉鬼之间的契约联系,正在被某种更古老、更强大的力量生生抹去。
道士气急,抬头看向南卿的方向,猛地就要扑上来,可他还未迈开脚,就被一道泛着金光的符,定在原处。
苏临手执桃木剑,步履从容,左手指间还夹着一张泛着青光的符纸,他先是看了一眼南卿,而后将视线放于那道士身上。
忽被符纸控制的道长面上狰狞之色褪去,又恢复到方才刚出现时的那般面色,他看向一身正气的苏临,目光在他手中的桃木剑上停留。
“苏家的“诛邪”。”
“你是苏家人?”
苏临神色不变,身上的月白衣衫衬得他愈发出尘,他下颌微扬,温润如玉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正。
“苏家下一代家主,苏临。”
话音刚落,那道士就忽然怪笑起来,目光顿时变得阴毒。
“好啊.....”
“你就是那个当年跟在苏老鬼身后的小娃娃。”
“你可知,你祖父当年是如何追杀我的?!”
苏临手中的桃木剑微微下垂,剑尖泛起点点金光,声音依旧温和:
“青阳观第146位掌门继承人,正阳,若你不叛出,应当是这一代的青阳道长。”
“你私炼禁术,四处搜魂炼化为己用,我苏家寻你十余年,是该有个了结了。”
道长大笑,脖颈上忽然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怒喝道:
“你懂什么!”
“玄门式微,唯有禁术可续道统!”
苏临不语,只是剑指那人,左手掐诀,一道道金光自他指尖流出,可那正阳道长也利用术法解开身上禁锢,道袍无风自动,七道黑气从袖中窜出,化作狰狞鬼面扑他而来!
苏临不闪不避,手中桃木剑轻转,剑身金芒四射,剑身上的雷纹也逐一亮起。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咒言一出,扑面而来的鬼面在半空中扭曲哀嚎,渐渐显露出原本面目,竟是七个身穿青阳道观的年轻弟子。
见此,苏临温润的嗓音终于染上些许怒意:
“正阳,你竟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
正阳道长狞笑着后退,手间骨铃摇晃不止:
“他们能为师父的大业献身,是他们的造化!”
“今日,我就让你们见识下,真正的....”
狂妄的叫嚣声忽戛然而止。
一柄匕首,从正面,精准刺穿他的心脏,刀尖透背而出,鲜红的血液,顿时溢出。
秦墨北将看得津津有味的南卿楼进怀中,还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胸前按了按,不让她再看那个装模作样的男人,一双墨瞳如冰,睥睨着前方对峙的两人。
“废话真多。”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又是剑,又是符,这个小白脸在卿卿面前摆弄这些花架子,简直可笑!
在东临,若是有人敢在他皇后面前如此作秀,他早就将人砍了去!
正阳道长的身体开始抽搐,任由他有万般本事,但终究还是凡胎肉体,他蠕动着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秦墨北再次一挥手,一道黑芒瞬息贯穿对方眉心。
这位曾经的青阳观名极一时的正阳道长,连最后的遗言都没能说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秦墨北捏着南卿肉乎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正阳道长倒下那方向,薄唇紧抿,墨黑瞳孔一瞬不瞬得紧盯着她,虽未言语,但南卿秒懂他的意思。
南卿深吸一口气,脸上扯起一抹夸张的假笑,大眼睛眨巴眨巴,竖起大拇指就开始浮夸的表演:
“哇~我们陛下真的厉害坏了,那人居然连你一招都挡不住~~”
秦墨北面色未改,但唇角勾了勾,搂在她腰间的手也紧了紧,这才矜持地应了一声:
“嗯。”
心情也顿时由阴转晴,连带着周身的阴冷气息都散去几分。
苏临收剑,转身看向抱在一块的南卿和秦墨北,温润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秦先生出手倒是利落。”
秦墨北眼眸淡淡一瞥,冷声回应:“不及苏公子作秀精彩。”
南卿:“......”
斗吧斗吧,谁能比你俩更秀呢~~
等几人进入山洞时,里面已无一人,应当是从其他通道撤离了。
整个洞窟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室,顶部布满了冷白色的LEd灯带,将偌大的洞穴照的如白昼般明亮。
然而,在这片人造光明中,却弥漫着普通人眼看不见的浓郁阴气,那些阴气浓得化不开,像是一层看不见的薄雾,缠绕在每一个仪器和尸体之间。
感受到南卿有些颤意,秦墨北抬手,将所有阴气吸入体内,这才让这洞内的温度回归正常,不再那般阴寒刺骨。
南卿三人走在一个个巨型的玻璃罐间,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一具青白尸体,尸体皆被特殊的支架固定成直立状态,像标本般悬浮在淡绿色的药水中。
有的尸体被剖开,露出里面发黑的内脏,有的则被接上了人造血管,暗红色的血液在透明管道中缓慢循环。
南卿在一具被剖开的尸体罐前站定,里面尸体的颅骨被锯开了三分之一,暴露出布满沟壑的大脑皮层,灰质的表面插着数十根银针,针尾连接着彩色导线。
她曲指敲了敲罐体,眼眸中没有害怕,没有嫌弃,亦没有悲悯,只是淡淡啧了一声,道:
“有些人类的爱好还真特殊,玩什么不好,偏偏喜欢玩尸体。”
人类啊....
总是如此矛盾,既畏惧死亡,又亵渎生命。
玩弄死亡的人,终将被死亡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