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林石头正在书房温书，姜府管家急匆匆来报，脸色凝重：“姑爷，老爷请您速去前厅，县衙来了公差，说是……说是有人状告姜家私贩盐铁，偷漏巨额税赋！县令大人传老爷和……和姑爷您去过堂问话！”
私贩盐铁？偷漏税赋？
这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
林石头心中一沉，瞬间明白，这是有人要动手了！
矛头直指姜家，恐怕也意在将他这个新科举人拖下水，至少让他名声受损，影响春闱！
考验，从未停止。
圣珏界的凡尘之路，在将他推向荣耀巅峰的同时，也投下了最险恶的阴影。
刚刚崭露头角的林石头，将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官场风波与恶意构陷？
他与姜若嫄刚刚确定的姻缘，又能否经得住这疾风骤雨的洗礼？
潜龙已露峥嵘，却也将直面深渊的凝视。
县衙的公堂，森严肃穆。
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青牛县令孙有德端坐案后，面色沉凝，看不出喜怒。
两侧衙役手持水火棍，目不斜视。
堂下，姜桐远与林石头并肩而立，姜桐远虽强自镇定，但微颤的衣袖泄露了内心的波澜。林石头则挺直脊背，神色平静，眼神清亮，不见丝毫慌乱。
状告姜家的是一个名叫刘二的泼皮，曾是姜家码头的一个工头，因酗酒闹事、克扣工钱被姜桐远辞退，一直怀恨在心。
此刻他跪在堂下，唾沫横飞地指证姜家如何利用商船夹带私盐、在铁器铺中偷偷铸造兵器、且多年来通过做假账隐瞒巨额利润，偷逃朝廷税赋。
他还呈上了几本据称是从姜家账房“偷出”的账册副本，上面果然有涂改和可疑的条目。
“大人！姜桐远身为商贾，不思报效朝廷，反而行此不法之事，罪大恶极！还有这林石头，身为举人，不思劝诫，反而助纣为虐，帮姜家处理文书账目，定是同谋！”
刘二尖声叫道，眼神闪烁，不时瞟向坐在旁听席上的县丞周富贵。
周富贵捻着胡须，面无表情，偶尔与孙县令交换一个眼神。
“姜桐远，林石头，刘二所告，尔等可有话说？”孙县令一拍惊堂木，沉声问道。
姜桐远连忙躬身：“大人明鉴！草民经营多年，向来奉公守法，绝无私贩盐铁、偷漏税赋之事！这刘二乃是因被草民辞退，心怀怨恨，故而诬告！其所呈账册，定是伪造！”
“伪造？”周富贵在一旁慢悠悠开口，“姜员外，这账册笔迹，与你家账房先生的一般无二，岂是轻易能伪造的？再说，若无真凭实据，刘二一介草民，岂敢诬告举人和你这本县员外？”
姜桐远急道：“笔迹可以模仿！至于凭据……草民愿呈上姜家所有正式账册，请大人查验！”
孙县令不置可否，看向林石头：“林举人，你在姜家担任文事总管，掌管重要文书，对此事可知情？”
林石头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声音清晰沉稳：“回大人，学生在姜家，主要职责是审核总账、起草文书，并协助姜员外处理一些商务信函。姜家各地店铺的具体经营账目，皆有专人负责，定期汇总至学生处复核。学生复核时，主要查看数目是否吻合、流程是否合规，至于具体货物是否为盐铁、是否有偷税之举，仅从总账目上，难以直接判定。”
他顿了顿，继续道：“然而，学生虽未直接经手所有细账，却对姜家产业运作有所了解。姜家主营绸缎、茶叶、粮食、药材及部分南北杂货，盐铁乃朝廷专卖，管制极严，姜家并无相关牌照，也从未涉足。至于偷漏税赋，姜家每年缴纳的商税、田赋皆有官府出具凭证，账目与凭证相符，学生亦曾核对。刘二所言，纯属子虚乌有。”
“巧言令色！你说未涉足便未涉足？你说账目相符便相符？那这几本账册上的纰漏，又作何解释？林举人，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莫要为了些许情谊（他特意看了姜若嫄所在的后堂方向一眼），误入歧途，自毁前程啊！”
周富贵冷笑道。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威胁与挑拨。
林石头面不改色：“周大人，学生所言句句属实，问心无愧。至于这几本账册……”他目光转向堂下跪着的刘二，“刘二，你说这账册是从姜家账房偷出，是何时所偷？从哪位账房先生处偷得？账房重地，岂是你能随意进出？”
刘二眼神躲闪，支吾道：“是……是上月十五，趁账房老王头喝醉了，我……我溜进去拿的……”
“上月十五？”林石头追问，“姜家账房上月因修缮屋顶，所有重要账册已于十二日暂时移至后院库房封存，直至二十日方才搬回。你十五日如何能在空无一物的账房偷到账册？”
“这……我……我记错了！是二十日后！”
刘二额头冒汗。
“二十日后？”林石头步步紧逼，“姜家所有账册搬回后，皆有专人清点记录，并无缺失。且每本账册皆有编号，你偷的是哪一本？编号多少？上面记录的又是哪一处产业、哪一年的账目？”
刘二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煞白，只是重复：“我……我就是偷了！就是这些！”
林石头不再理他，转向孙县令：“大人，刘二言语前后矛盾，对账册来源说不清楚。其所呈账册，笔迹虽似，但细看之下，墨色新旧不一，有些页张边缘裁剪痕迹也与姜家账册用纸规格不符。更关键的是，学生核对过其中几笔所谓‘可疑’条目，发现其记载的货物进出时间、数量，与姜家码头、仓库的实际记录完全对不上！例如，这册中记载去年三月，有船从扬州运回‘生铁五千斤’，但学生查过码头记录，去年三月姜家从扬州来的船只，载的皆是绸缎与茶叶，并无生铁！仓库也无相应入库记录！”
林石头早有准备！
在接到管家通报后，他虽惊不乱，第一时间不是慌乱，而是凭借对姜家账目和运作的熟悉，迅速调取了相关记录进行核对，并发现了对方伪造账册的诸多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