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攥着窗棂上的木屑,指尖被刮得生疼也浑然不觉。那划痕呈斜向锐角,绝非风吹日晒所致,更像是匕首撬窗时留下的。她将案头那盏残留香料的茶盏凑近鼻尖,一股奇异的异域香气扑面而来——这是安息香,只有西域贡品中才会附带,寻常官宦府邸根本无从获取。
“去查,昨日父亲与曼陀在书房时,谁送过茶。”般若沉声吩咐身后的侍女,眼神冷得像寒铁。
侍女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回消息:“回大小姐,昨日是曼陀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送的茶,说是曼陀小姐特意为老爷准备的安神茶。”
般若冷笑一声,转身直奔曼陀的院子。此时曼陀正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反复擦拭那半块碎玉佩,玉佩上的金线在烛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听见脚步声,她慌忙将玉佩塞进妆匣,转身时脸上已堆起虚伪的笑意:“姐姐怎么又来了?”
“你的丫鬟,在哪?”般若无视她的假意,径直发问。
曼陀心头一慌,强装镇定:“不过是个丫鬟,许是下去歇着了。姐姐找她何事?”
“何事?”般若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将那半块玉佩从妆匣中翻了出来,“这玉佩上的金线,与宫中使者衣袍上的一模一样,你还要抵赖?那杯加了安息香的茶,是不是你让人送的?”
曼陀疼得脸色发白,却仍死不承认:“我不知道什么安息香!玉佩是我不小心从父亲身上碰掉的,与旁人无关!”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伽罗匆匆赶来,手里攥着一张烧焦的纸片:“姐姐,我在曼陀院子的柴房里找到这个。”
纸片上仅存的“北境”二字与密函上的字迹如出一辙,边缘还残留着西域云锦的纤维。般若将纸片摔在曼陀面前,声音里满是失望:“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真话?你可知这密函关系到整个独孤家的存亡!”
曼陀看着那纸片,终于瘫软在地,眼泪混着恐惧滚落:“我……我只是想报复伽罗。”她哽咽着道出实情,是李昞的侍卫找到她,说只要把独孤信书房里的密函偷出来,就能帮她散播谣言,让伽罗身败名裂。她一时糊涂,竟真的趁父亲不备偷了密函,交给了李昞的侍卫。
“李昞!”般若咬牙切齿,她终于明白,李昞对曼陀的庇护根本不是夫妻情深,而是为了利用她掌控独孤家。
此时,府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宇文邕带着几名亲信闯了进来。他左臂的绷带又渗出血迹,显然是赶路太急牵动了伤口:“不好了,宇文护已经拿到密函残片,正准备在朝堂上参独孤大人通敌叛国!”
伽罗脸色骤变,父亲昏迷不醒,若被宇文护扣上这顶罪名,独孤家必遭灭顶之灾。她突然想起腕间的银环,连忙抬手触碰,银环瞬间亮起蓝光,投射出清晰的画面——李昞正与宇文护的谋士在城郊破庙密谈,桌上摆着的正是那封完整的密函。
“他们要在明日早朝递上密函。”伽罗急声道,银环的画面还在闪烁,“而且……李昞想借宇文护的手除掉父亲,再吞并独孤家的势力,他早就觊觎北境的兵权了!”
宇文邕攥紧拳头,伤口的疼痛远不及心头的怒火:“我去拦他们。”他转身就要走,却被般若拦住。
“你现在去,只会自投罗网。”般若冷静道,“宇文护巴不得抓个把柄治你的罪。如今之计,只能想办法拿到李昞与宇文护勾结的证据,再找机会揭穿他们。”
伽罗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父亲书房的密函都有副本,而且副本上有父亲的暗记,只有边关将领才认得。只要我们能赶在早朝前,把副本送到镇守北境的韦将军手中,让他在朝堂上作证,就能证明密函是伪造的!”
宇文邕点头:“我马上去北境,韦将军曾欠我一个人情,他定会帮忙。”
“不行,你伤势太重。”伽罗拉住他,语气坚定,“我去。你留在府中,保护父亲和姐姐,顺便盯着李昞,别让他再耍花招。”
当晚,伽罗换上夜行衣,带着密函副本悄然出府。刚出城门,就遇到李昞的侍卫埋伏。刀光剑影中,伽罗凭借银环的预警避开致命攻击,却还是被划伤了手臂。危急时刻,杨坚突然出现,他提着长枪击退侍卫,护在伽罗身前:“我奉宇文邕之命,护送你去北境。”
两人快马加鞭,终于在次日清晨赶到韦将军的军营。韦将军见了密函上的暗记,当即带兵随伽罗赶回长安。
此时的朝堂上,宇文护正拿着密函慷慨陈词,要求皇上治独孤信通敌之罪。李昞站在一旁,假意替独孤信求情,实则句句都在坐实罪名。独孤信被人抬到朝堂上,依旧昏迷不醒,独孤府上下危在旦夕。
就在皇上要下旨之时,殿外传来马蹄声。伽罗带着韦将军闯入大殿,将密函副本呈上:“陛下,此乃密函真迹,宇文护手中的是伪造的!”
韦将军上前一步,指着宇文护手中的密函道:“真正的密函都有暗记,且内容是商议抵御突厥之策,绝非通敌。此等伪造的密函,分明是有人想陷害独孤大人!”
宇文护脸色大变,还想狡辩,宇文邕突然带着人闯入,呈上李昞与他谋士密谈的证据——那是银环昨夜记录下的画面,被宇文邕制成了皮影戏,投射在大殿的墙壁上。画面中,李昞与谋士商议如何利用密函陷害独孤信的对话清晰可闻。
李昞吓得魂飞魄散,当即瘫倒在地。宇文护见大势已去,想要趁机溜走,却被早已埋伏好的侍卫拦住。
皇上看着眼前的证据,气得浑身发抖,当即下旨将宇文护打入天牢,李昞削去官职,永世不得回京。
风波平息后,独孤信终于醒了过来。他看着病床前的三个女儿,眼中满是欣慰。曼陀跪在床前,哭着忏悔自己的过错,般若虽仍有怒气,却还是选择了原谅。
伽罗站在廊下,宇文邕慢慢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银环的蓝光温柔闪烁,映出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
秋风拂过,廊柱上的红绸被吹得猎猎作响,这一次,不再是死气沉沉的哀鸣,而是历经风雨后,重获新生的欢歌。只是他们都清楚,宇文护虽倒,朝堂上的暗流从未停止,未来的路,还需他们携手并肩,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