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陨枫失魂落魄地从祠堂里出来,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才让他有了一丝真实感。
他没回自己院子,而是径直冲向了柳如意的住处。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个女人!
若不是她出的馊主意,若不是她信誓旦旦,事情怎么会败坏到这个地步!
他一脚踹开柳如意的房门,怒吼道:“柳如意!你给我滚出来!”
屋内,柳如意正坐在妆台前,神情恍惚,听到这声爆喝,她浑身一抖,惊恐地回过头。
“大爷……”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你还有脸叫我!”
唐陨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双目赤红,“看看你干的好事!我的产业没了,我娘被禁足,唐家的脸都被我们丢尽了!你满意了?”
柳如意吓得眼泪直流,“大爷,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你不知道?”
唐陨枫怒极反笑,“当初是谁在我耳边吹风,说慕悠漓那贱人如何如何?是谁出的主意,要去寺里捉奸?现在倒说不知道了!”
他说着,扬手就要一巴掌扇下去。
“哇。”
就在此时,里间的摇篮里,忽然传来一声微弱如猫叫般的啼哭,又很快沉寂下去。
这声哭,让唐陨枫的动作顿住了。
他皱了皱眉,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
他松开柳如意,不耐烦地吼道:“孩子哭了,还不去哄!”
柳如意脸色却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惨白,甚至带上了一丝死灰。
她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浑身发抖。
唐陨枫见她这副模样,心头火气更盛,但同时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狐疑地瞥了柳如意一眼,大步走向摇篮。
摇篮里,那小小的婴孩安静地躺着,小脸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嘴唇紧闭。
唐陨枫的心猛地一沉,他伸出手,探向婴儿的鼻息。
指尖之下,一片冰凉,毫无气息。
唐陨枫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死了?
他的孩子死了?
他猛地回头,死死地盯住柳如意,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柳如意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崩溃地哭喊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从寺里回来,我心里又怕又气,她一直哭个不停,我心烦意乱,就推了他一下,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她一边说,一边惊恐地摇头。
在山上那场闹剧后,她吓破了胆,趁乱溜回房中,满心都是恐惧和怨毒。
孩子不停的哭闹成了压垮她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在盛怒和慌乱中,失手拍了孩子一巴掌。
唐陨枫听着她颠三倒四的哭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好啊,真好啊。
娘跟马夫通奸,儿子被妾室失手打死。
他唐陨枫,成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他缓缓地、缓缓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低沉而诡异,听得柳如意毛骨悚然。
“大爷,你别这样,我害怕……”
唐陨枫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蹲下身,捏住柳如意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怕?”
他轻声说,眼神里却是一片疯狂的狠厉,“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柳如意在他骇人的目光下抖如筛糠。
然而,唐陨枫眼中的疯狂却在片刻之后,慢慢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更为阴冷和恶毒的算计。
他松开柳如意,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再次落在那具小小的、冰冷的身体上,然后又缓缓移向跪在地上的柳如意。
“孩子是什么时候没的?”他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柳如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就在我回来后不久。”
“很好。”
唐陨枫的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弧度,“这个时间,唐小小和唐豆豆应该刚从慕悠漓的院子里出来,回房歇息。”
柳如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茫然地看着他。
唐陨枫的眼神变得无比怨毒:“柳如意,你想活命吗?”
柳如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想!大爷,我什么都听你的!”
唐陨枫一字一顿地说道,“孩子不是你失手打死的。是唐小小和唐豆豆!是他们趁着我们不在,偷偷溜进房间,因为嫉妒我们有了嫡子,所以害死了他们的亲妹妹!”
柳如意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唐陨枫,他疯了吗?
“这怎么可能?他们是孩子啊!”
“孩子?”
唐陨枫冷笑,“慕悠漓那贱人的两个小杂种,能是什么好东西!就说他们推了摇篮,让孩子磕到了头!人证,我们找几个下人来做人证!只要一口咬死,谁能查得出来?”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你想想,只要坐实了是他们害死了我孩子,慕悠漓那贱人就百口莫辩!”
“祖父再怎么偏心,也不可能偏袒两个杀人凶手!到时候,我们不仅能报仇,还能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柳如意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她看着摇篮里死去的孩子,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是啊,只要把罪名推出去,她就不是杀害亲子的凶手,而是受害者!是可怜的、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她的眼神,也从惊恐,慢慢变得坚定而狠毒。
她从地上爬起来,擦干眼泪,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决心,“大爷,就按你说的办!”
子夜时分,月色如霜,唐家大房的院落里却无半点风雅,只余下死寂般的压抑。
唐陨枫与柳如意像两尊失了魂的塑像,立在廊下阴影中。
一个面色铁青,眼中淬着寒毒,一个面无人色,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利索点!”
唐陨枫压低了声音,对着面前一个心腹家丁命令道,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砂石。
家丁怀里抱着一团襁褓,那分量轻得让他心头发慌,他不敢去看主子和刘姨娘的脸,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记住,把东西埋在蔷薇花架下,动静小些,莫要惊动了任何人。”
唐陨枫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院里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