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肖河便被长随引进了章昉办公的位置。
肖河看着章昉,朝他拱手相拜,“章大人——”
“贤侄免礼。”
肖家落败前,章昉同肖河的父亲肖武阳,也是有过点头之交的。
“是。”
肖河也没同章昉继续讲这些虚礼,而是同章昉道出他此行的目的。
章昉虽心中惊讶不已,但面上还是未显波澜,“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月后,安宁安南两地便会暴雨连连,河床上涨?”
肖河神情严肃道,“不瞒大人,我平日里占仆天气从未出过披露,而且为了怕万一,占仆后,我拿着我祖父留下的龟仆又算了几次,决计错不了。”
“两县天灾将至,望大人为两县大人做主。”
章昉眸子微微颤动。
肖正午。
是本朝有史以来最厉害的钦天监监正。
在他生前,除了二十年那场雨失误过,在卜卦上从未出过披露。
而且,那场披露,章昉至今认为有猫腻在这里。
所以,当章昉听见肖河适才所言,心里不由已经信了几分。
此事关系重大,一旦事情真如肖河说的那般,那这安宁安南两县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章昉不得不对此事重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带着肖河往寻口堤坝而去。
此事此事体大。
不是他一个知府就可以直接下定夺的。
当然,此事也不能报到朝中去。
朝中那般子人。
一个个眼里只有谋权,只有算计,根本不拿百姓的生计放在眼里。
若他们知道,只怕又会将此事作为党派之争了。
所以,他想了想决定去找景世子。
自堤坝腐败案后,圣上便派了景世子前来负责这堤坝重建之事。
燕子堰有周宣镇守,景世子便去了寻口堤坝。
燕子堰和寻口堤坝两处相邻,周宣平日里是章昉是左右手,是以在往着寻口堤坝而去时,章昉也让人通知了周宣。
一个时辰后,章昉带着肖河来到了景世子的营帐。
在他们到后不久,周宣随后也跟了上来。
听了肖河的话,周宣和徐圆一样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老百姓的地里的庄稼。
他也是平民出生知道种地是有多不易,也知道庄稼对老百姓有多重要。
周宣拱手道,“世子,微臣恳请将此消息让各县知县下达下去,让百姓提前收粮,避免夏收两县百姓颗粒无收。”
坐在上首的萧子安,看向章昉,“章大人,如何看?”
章昉起身拱手道,“臣和周大人的想法一致。”
萧子安面上有些犹豫。
不是他不把两县百姓的生死当回事。
相反他很在意两县百姓。
正是因为这份在意才让他起了犹豫。
如今赋税虽不是太重,但提前让百姓收粮,只怕是这一年过的都很勉强。
萧子安的幕僚看出了他的犹豫之色,说出了他的担忧,“可若之后没有发生接连暴雨,那百姓造成的损失可全记在我家世子头上了。”
肖河俯身道,“草民以项上人头做保,一月后两县必定会接连下暴雨,若届时暴雨未至,草民愿以性命相抵。”
幕僚没好气道,“此乃关系的是,两县百姓的生计,你一介白身如何做保?”
“届时,出了事,朝中那些人,定会抓着我家世子不放的。”
他没说的是。
眼下正是立嗣的关键时候。
若在这时出了此等差错,定会被陈党一党抓着不放,届时他们世子肯定会在立嗣败下风来。
若因此事让陈党支持的安远世子上位,那才是对百姓的损失。
肖河垂下了眉。
他本以为来了这儿,便可以帮助那些百姓的。
可不曾想。。。。
“可若是不让百姓提前收割,届时发生水灾那些脏水还是会泼到世子身上。”章昉站出身来。
权谋。
他章昉不是不懂。
可他章昉如今是两县百姓的知府,就得对两县百姓负责。
他两县百姓更不是,谋权的工具。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有难而什么都不做。
“宜州府如今的知府还是我章昉,若出了事,由我一人承担。”
萧子安站起身,“章大人,程先生他不怕我担责,他是怕若暴雨若来苦的还是百姓。”
章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提前收割最大的损失是让百姓减少收成,可若不提前收割,等真发生洪灾时,百姓便会颗粒无收。”
“孰轻孰重,世子您应当知道。”
一个是减少收成,一个是颗粒无收。
萧子安看了营帐内的几人终下定的决心,“现在距离暴雨还有些时日,不若这样,肖先生你再算一算具体时日,等到日子接近时便将此事下达下去罢。”
肖河眸子又亮了起来,“是。”
幕僚见状想站出来,劝萧子安,可却被他摇头示意。
屋里几人见状,站出来叩谢萧子安,“臣(草民)为两县百姓多谢世子。”
他们都清楚,萧子安做出此决定会承担多大的风险。
可他为了两县百姓,还愿意去赌上一把。
可见,他真的是一个仁君。
百姓庄稼一事,得到解决,接下来几人便开始对着修建堤坝一事开始进行讨论。
按照工期,他们的堤坝要一个半月才能结束。
若没有暴雨。
这个时间内完成是没有问题的。
可偏偏那暴雨的时日和工期相差了近半月的时间。
面对这样的情况,无非两个选择,一个是加长民工和官兵的劳作时长,另一个便是加人了。
眼下天越来越热。
为了保障民工和官兵能有效劳作,且,不中热暑。
他们已经将劳作的时间安排在了,早上太阳不大时,和傍晚太阳快下山时,以及夜晚。
可以说,能用的时长他们基本都用了。
若是再加时长,也不能加多了。
若是加多了,那些官兵和民工只怕会扛不住。
届时,一个个累晕过去,反倒影响了工期。
所以加时长,并不能解决问题。
而加人。
在堤坝待的最久的周宣无奈的叹了叹气,“只能加人了。”
他们虽已经徭役过一批。
此时再征徭役,恐会引起百姓的哀声连连。
可与家园冲毁,哀声连连又算的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