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天机楼翻阅密卷的时候,沈玉瓷曾经扫过一眼京城外的道观。
不过匆匆一瞥,让她记住了道观布有机关的位置。
只是不知这些僧人都躲藏在何处,她快步离开道观。
不知谁人留在小门外留了一匹马,她当即上马朝京城奔去。
但本该落入陷阱的季明渊突然出现在小门,手里拿着一柄长弓,箭尖对准了马匹。
咻——!
箭矢破风而来,直直射入马匹后脚,骏马嘶鸣一声,忽而发狂,要将沈玉瓷甩下马匹。
沈玉瓷扭头一看,看到又一枚冷箭射来,冷箭之后是一双阴沉的眸子。
她连忙趴下,取下簪子,狠狠刺入马匹后臀。
受惊的马匹发出哀嚎,猛然冲了出去,堪堪躲过第二支箭的攻击范围。
就在沈玉瓷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三支箭矢再度朝她逃离方向袭来。
一支射在马匹后臀,一支落入了山谷,还有一支朝她身上袭来。
她躲避不开,被箭刺穿了左臂,剧烈的疼痛让她差点昏厥过去。
再度受伤的骏马更为猛烈地逃窜,眨眼就跃进了山林,沿着下山的路狂奔而去。
沈玉瓷艰难回头看了一眼,黑衣人在季明渊身旁聚集,三三两两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过来。
尔后她看到负伤的青岩同黑衣人打斗起来,暂时拖住了他们的追踪。
她艰难地拽住缰绳,费力将马匹拉回正道。
当马匹穿出山林,踏入京城的时候,一股浓烈的硝烟气味钻入鼻腔,熏得她泪流满脸。
马匹终于不堪重负,撞在鲜血淋漓的城墙上,沈玉瓷整个人从马匹上翻滚下来。
沈玉瓷像块破布被抛了出去,她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终停住一动不动。
她狼狈地躺在地上,缓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扶着受伤的左臂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城内走去。
皇宫里那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现在京城里,只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和受伤的士兵,城内一片哀鸿遍野。
沈玉瓷站在破败的街道上,满目悲凉地望着上辈子的过往重演,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就在她失望透顶的时候,她抬头看到了一身华服的季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来到了她跟前。
太子妃季霖身上纤尘未染,一如大战之前那般尊容华贵。
“真可悲,大周国这般轻而易举就被攻破,但这本来就是注定的结果。”
沈玉瓷微微皱起眉头,试图从她面盘中寻找她的情绪。
“谢危就不该用他的国运来换重生,上辈子还能力挽狂澜,这辈子没有了运气加持,他注定一死。”
“我听不明白。”
沈玉瓷压下心中骇然,突然发现她根本看不清季霖究竟长什么样子。
哪怕见过屈指可数的几次,可唯一留在脑海里的竟然是谢昭阳告诉她的模样。
可那是他人之口的样子,并非亲眼所见。
沈玉瓷意识到这一点后,猛然后退了几步。
围绕在季霖周身的银色丝线忽而散开,黑雾掩护之下,只能感觉到季霖是个女子,却看不清她的模样。
在刚刚遇到僧人之时,她看到上辈子的记忆片段里,和杀死谢危的那个女子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
混乱,迷惑,虚实幻象错综复杂,一切拼凑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幻梦。
“我是谁?啊哈哈哈哈哈!”
一股尖锐的长啸豁然从季霖口中发出,震得人心神动荡。
“这么久了,你是第一个问我的人。”
沈玉瓷睁大了眼眸,眼前的黑雾在她眼里千变万化。
一会儿是穿着华服的女子,一会儿是丫鬟模样,一会儿是面目可憎的药人,一会儿是被乱箭射死的北狄人,一会儿是被水淹死的大周百姓......
“我是上辈子枉死的季家嫡女,是这辈子被称为季家嫡女的丫鬟,是万千百姓的怨恨,是西夏惨死的药人,是大周死于天灾人祸的无辜之人,是北狄攻打大周的替罪羊,你说我是谁?”
“我是祸乱之源,祸乱之果。”
“可惜那个老秃驴看走眼了,他以为你重生了会有所不同,可惜了。”
“他连自己都度不了,还妄想来度我,可笑可笑!”
原先,沈玉瓷有猜测过,季霖因为不甘成为季府攀附皇权的工具,对侯府心生怨恨,故而从季明渊下手,她不过是受到了牵连。
可现在她才明白过来,一开始季霖的目标就是她。
“我还以为你有多不同,看来也不过如此。”
季霖朝沈玉瓷靠近,丝丝缕缕的银丝将沈玉瓷包裹起来。
“顾婉儿本体本该死去,那个外来者本也不属于这里,是我唤醒了她的本魂,不然她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呢?她现在对我可是感恩戴德呢。”
“季明渊如今这副模样也是你做的吧?”沈玉瓷警惕地避让周围的银丝。
“聪明。可惜这小子是个贱种,似乎对你有种奇怪的执念,不过那不重要了。”
季霖笑了,伸出手似乎要将沈玉瓷揽入怀中。
“告诉你个秘密,大周的太子和皇上从你重生开始,已经形如摆设了。”
沈玉瓷意识有些模糊,她抬起右手,将左臂的箭头往里摁了下去,继而用力往外拔了出来。
殷红的血液猛然溢了出来,剧烈的疼痛让她短暂窒息一瞬,意识稍稍回笼。
“你究竟想说什么?”
沈玉瓷脸色苍白地盯着迷雾里朦胧的一张脸,攥劲了手里的箭头。
“我观察你这一世,你除了没能和季明渊成亲外,似乎也没改变过什么,如此费心费力不讨好,活得那么累,是该好好休息了。”
“来吧,好好睡一觉,剩下的我帮你完成,一切就结束了。”
“好啊——”
沈玉瓷满口答应,转而扬起右手,朝眼前用力刺入。
她感觉到手上的利器刺破了什么东西,一股诡异的风从她面上刮过。
忽而,震耳欲聋的尖锐鸣叫此起彼伏在周围响起,黑雾猛然收缩。
但周围的银丝还在原地,沈玉瓷的身体被银丝吊着才没有瘫倒在地。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该死!为什么!我明明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