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海眼的潮汐带着星屑涌上岸时,李肃正蹲在沙滩上,用玄铁枪尖挑起块焦黑的鳞片。鳞片边缘泛着幽蓝的火光,与杨辰凰羽翼的幽冥火气息如出一辙,却又多了层诡异的暗紫色纹路——这是今早渔民在网中发现的,网绳已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这不是天凰的鳞片。”沈清辞的银辉落在鳞片上,光丝刚触及暗纹就剧烈震颤,“纹路里藏着‘噬灵咒’,是上古邪修用来炼化异兽精魂的术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辰站在灯塔下,双翅的金青光芒正与鳞片产生共鸣。他的指尖泛起刺痛,识海中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漆黑的祭坛、燃烧的符文、无数异兽的哀嚎……画面破碎而血腥,让他忍不住按住太阳穴,喉间涌上腥甜。
“统领?”李肃的玄铁盾挡在他身前,警惕地看向海面,“您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不知道。”杨辰的声音带着疲惫,归墟剑突然出鞘,青金色的剑气将鳞片劈成两半。鳞片内部没有血肉,只有一团蠕动的黑气,黑气中隐约能看到半张人脸,既像界外魔主,又带着雨皇的轮廓。
“是‘残魂融合体’。”沈清辞的银辉缠住黑气,指尖的光丝被黑气蚀出缺口,“有人在收集被消灭的邪祟残魂,用噬灵咒炼化,想造出比无面魔更可怕的东西。而这鳞片……”她看向杨辰的凰羽翼,“与您的天凰精元同源,却被污染了。”
消息传回中枢城时,双骨树的叶片正集体翻卷,背面的紫黑色纹路组成了一张祭坛的图案。老陈盯着图案看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这不是‘镇魔渊’的祭坛吗?我年轻时跟船队去过,那地方在归墟海眼最深处,传说底下压着上古被封印的邪物!”
镇魔渊的海图在天枢殿铺开时,杨辰的目光落在图中一处标注着“无名礁”的位置。那里的暗礁形状与他识海中闪过的祭坛轮廓完全吻合,礁盘边缘的水流纹路,竟与鳞片上的噬灵咒暗纹一模一样。
“我去过那里。”他突然开口,指尖在礁盘位置重重一点,“在被天凰精元融合前,我的记忆里有段空白,现在想来,或许就是在镇魔渊失去的。”
沈清辞的银辉突然覆盖住他的手背。光丝顺着他的灵脉游走,在识海深处触碰到一层坚硬的屏障——那屏障由金青两色的仙骨之力与幽蓝的幽冥火组成,牢牢封锁着某段记忆,连瑶光仙骨的生息之力都无法穿透。
“是您自己封印的。”她收回银辉,眼底带着担忧,“这屏障很稳固,显然是刻意为之,您当年……究竟在害怕什么?”
出发前往镇魔渊的前夜,红棉袄小姑娘抱着木兔玩偶闯进杨辰的房间。玩偶的肚子里,不知何时多了块半透明的晶体,晶体中封存着一段影像:年轻的杨辰跪在镇魔渊祭坛前,背后的双翅尚未完全融合,金青光芒与幽冥火激烈冲突,他正用归墟剑划破掌心,将鲜血滴在祭坛的符文上,口中念着晦涩的咒语。
“这是……”李肃的玄铁盾重重砸在地上,“统领当年在主动封印记忆?”
晶体中的影像突然加速。祭坛下传来巨物的嘶吼,年轻的杨辰转身时,脸上带着决绝的表情,双翅同时爆发,将整座祭坛沉入海底,而他的后背,赫然印着与鳞片上相同的噬灵咒暗纹,只是颜色是纯净的金青色。
“原来如此。”沈清辞的银辉包裹住晶体,“您不是被邪祟污染,是当年为了镇压祭坛下的东西,主动引噬灵咒入体,用双仙骨的力量将咒纹净化,再封印了这段记忆,怕自己哪天失控……”
杨辰的归墟剑突然嗡鸣。他终于想起了那段空白:镇魔渊下封印的是上古“万邪母巢”,能吞噬一切邪祟残魂并加以融合,当年他发现母巢即将破封,才冒险用噬灵咒暂时压制,又怕咒纹反噬,才封锁了相关记忆。
“现在母巢肯定已经破封了。”他握紧剑柄,双翅的光芒变得凌厉,“鳞片上的残魂融合体,就是它的产物。”
镇魔渊的海水比想象中更浑浊。潜到祭坛遗址时,众人发现海底的礁石已被啃噬出巨大的空洞,洞壁上布满了噬灵咒的暗纹,正源源不断地渗出黑气。空洞深处,隐约能看到无数双眼睛在闪烁,那是被母巢吞噬的邪祟残魂,此刻正透过暗纹向外窥视。
“它在等您。”沈清辞的银辉照亮空洞中央,那里悬浮着一颗巨大的肉瘤,肉瘤表面的纹路与杨辰后背的咒纹完全吻合,“它需要您的双仙骨之力,才能彻底挣脱封印。”
肉瘤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盘绕的无数触须。触须上凝结着各邪祟的特征:有的带着界外魔主的混沌气,有的燃着天凰的幽冥火,最粗壮的那根,竟长着雨皇的面容,对着杨辰发出诱惑的低语:“交出仙骨,你就能摆脱噬灵咒的束缚,永远不会再失控……”
杨辰的识海剧烈震颤。封印记忆的屏障在母巢的引诱下出现裂痕,那段镇压祭坛的痛苦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被咒纹侵蚀的剧痛、眼睁睁看着战友被残魂吞噬的绝望、用仙骨净化咒纹时的撕裂感……
“统领!”李肃的玄铁盾撞上袭来的触须,盾面的符文与咒纹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啸,“想想双骨树!想想孩子们!您不是孤军奋战!”
沈清辞的银辉突然化作一道光链,缠上杨辰的手腕,将自己的灵脉与他相连。瑶光仙骨的生息之力如清泉般涌入,修复着他动摇的心神:“您的秘密不是负担,是守护的证明。当年您能净化咒纹,现在我们一起,就能彻底毁掉母巢!”
老陈解开陶坛,将灵蜜酒泼向触须。酒液中的生息之力遇上黑气,瞬间燃起金色的火焰,将触须烧得滋滋作响:“邪祟最怕的就是人间烟火气!咱们带了这么多稻穗、灵脉石,还怕烧不死它?”
红棉袄小姑娘举起骨哨,哨音中融入守界人青铜符的力量,空洞里的残魂虚影突然痛苦地嘶吼——那是守界人血脉对邪祟的压制,也是杨辰当年留下的后手。
“是啊,我不是一个人。”杨辰的双翅突然展开到极致,金青光芒与幽冥火不再冲突,而是顺着噬灵咒纹流转,在体表形成一道璀璨的光甲,“这咒纹不是束缚,是我与母巢的契约——它困在我体内的同时,也永远逃不过我的净化!”
归墟剑的青金色剑气与银辉、玄铁盾的金光、灵蜜酒的火焰交织成螺旋状的光柱,从杨辰的掌心直冲肉瘤。母巢发出凄厉的哀嚎,触须在光柱中迅速消融,那些被吞噬的邪祟残魂在光芒中现形,对着杨辰深深鞠躬,然后化作光点消散。
当光芒散去时,镇魔渊的空洞已被新生的珊瑚填满,噬灵咒的暗纹在金青光芒中彻底淡化,只在杨辰的后背留下淡淡的印记,像一枚勋章。
返回中枢城的路上,李肃忍不住问:“统领,您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杨辰笑着指向双骨树:“秘密都藏在需要守护的地方。比如这树知道我怕痒,清辞知道我喝灵蜜酒要加三块冰,孩子们知道我吹不好骨哨……这些秘密,比封印的记忆重要多了。”
沈清辞的银辉轻轻拂过他后背的印记,那里的咒纹已化作金青交织的凤凰图案,与胸口的双仙骨印记遥相呼应。她知道,杨辰身上的秘密或许还有很多,但每个秘密的背后,都是未曾言说的守护与牺牲。
就像此刻,归墟海眼的渔民正在修补渔网,玄冰原的望星苔开得正盛,青州的稻田里传来丰收的欢歌。这些平凡的景象里,藏着无数像杨辰一样的人,他们带着各自的秘密,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让九州的光,永远不会熄灭。
双骨树的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而故事的主角们,正带着满身的秘密与温柔,继续走向下一段旅程——因为他们知道,秘密会被时光揭开,而守护,永远不会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