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缓缓松开了徐乐。
她的脚后跟落回地面，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刚才那股不顾一切的勇气，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羞耻与慌乱。
她甚至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徐乐道：“胆子倒是真大。以前没看出来。”
赵星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里，双手无措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一般，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徐乐看着她这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模样，与刚才那个踮起脚尖强吻他的女孩，判若两人。
他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一些。
“刚才那股勇气呢？”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
“用来亲我一下，就耗尽了？”
她的脸更烫了，仿佛能煎熟鸡蛋。
她用细若蚊蚋的声音挤出几个字：“我……对不起。”
徐乐没有再逼她。
他转身，继续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只是脚步放慢了许多。
“走吧。”
“送你回去。”
赵星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跟了上去，始终落后他两步的距离。
一路无话。
赵星偷偷抬眼，看着前面那个挺拔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有接受，也没有明确地表示拒绝。
这种模糊不清的态度，比直接的审判更让她煎熬。
很快，酒店到了。
徐乐在她的房门前停下。
“进去吧。”
“早点休息。”
赵星低着头，从包里翻找着房卡。
“滴”的一声，门锁开了。
她推开门，却没有立刻进去。
她转过身，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他：“徐导。”
“嗯？”
“晚安。”
她说完这句，便逃也似的闪身进了房间，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她靠在门板上，身体缓缓滑落，最终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她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着。
翌日。
徐乐像是完全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一大早就投入到了《最好的夏天》后期制作中。
剪辑室里。
他坐在主控台前，神情专注，手指在键盘与鼠标间飞速移动。
屏幕上，夏日的阳光，青涩的校园，穿着校服的夏柠与陈让。
他按下了暂停键。
画面定格在赵星饰演的夏柠，仰头看着天空的侧脸上。
她的眼睛里，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少女心事的迷惘。
徐乐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张脸。
是昨晚，在路灯下，同样仰着头，眼神固执又带着孤勇的赵星。
他关掉了监视器画面，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柳下惠，更不是什么不解风情的木头。
一个年轻漂亮，演技有灵气的女孩，用那样一种方式向他表白。
要说毫无触动，那是假的。
只是，他的理智始终占据着上风。
他的人生规划里，事业是第一位的。
至于感情，尤其是和自己剧组的女演员谈感情，那是极其不专业的行为。
他揉了揉眉心，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
他打开了音乐制作软件。
他要为这部电视剧制作音乐。
他脑海里有无数经典的旋律。
很快，几首歌曲的dEmo在他手中诞生。
其中有三首，很适合女生唱。
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身影是赵星。
她的声线干净，带着一丝少女的清澈，很适合这几首歌。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逐渐成型。
下午。
赵星的手机响了。
她看到来电显示上“徐乐”两个字，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犹豫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喂，徐导。”
“有时间吗？出来见个面。”
徐乐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公事公办的语气。
“有……有的。”
“地址我发你微信，带上你的身份证。”
“啊？”
赵星愣住了。
见面……还要带身份证？
不等她追问，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
半小时后，在一家安静的咖啡厅里。
赵星忐忑不安地坐在徐乐的对面。
让她意外的是，徐乐身边还坐着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个精英律师。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张律师。”
徐乐言简意赅。
“张律师，你好。”
赵星礼貌地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徐乐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想签下你，成为公司第一位艺人。”
他将一份文件推到了赵星面前。
赵星怔住了。
“怎么？不愿意？”
徐乐挑了挑眉。
赵星猛地回过神，连忙摇头。
她没有去看合同的具体内容，拿起笔，要在末页签下自己的名字。
“等等。”
徐乐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先看看合同。”
“不用看了。”赵星摇着头，语气坚定，“我相信你。”
旁边的张律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经手过无数艺人合同，还是第一次见到连内容都不看就准备签字的。
徐乐看着她眼中的信任，心里微微一动。
他轻笑了一声：“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赵星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脸颊却微微泛红。
“被你卖了，我也愿意。”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徐乐和张律师的耳朵里。
张律师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徐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松开手，示意她看合同。
“看看吧，这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合同，业内找不到第二份。”
赵星这才低下头，认真翻阅起来。
越看，她越是心惊。
这份合同的条件，好到令人发指。
二八分成，公司三，她七。
这在业内，是天王天后级别的待遇，而且是那种资历极深，能给公司带来巨大利润的天王天后。
她一个刚演了女主角，还没正式播出的新人，根本不可能拿到这种分成。
合同年限也只有五年。
公司每年为她规划至少一部女主角的影视剧。
所有的资源，都向她倾斜。
违约金……竟然只有一百万。
这根本不像是签约合同，更像是一份扶贫协议。
“徐导，这……”
赵星抬起头，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合同太好了，我……”
“你值得这个价。”徐乐打断了她的话，“我看中的是你的潜力和未来的价值，不是你现在能带来什么。”
他的目光坦然而真诚：“我相信我的眼光。”
赵星的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她拿起笔，在合同的末尾，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作愉快。”
徐乐朝她伸出手。
赵星连忙伸出手，与他交握。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
签完合同，张律师便先行告辞了。
“为了庆祝你成功‘卖身’，我请你吃饭。”
徐乐收起合同，站起身。
赵星跟着他站起来，脸上带着笑：“好啊，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