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的崩塌声如远古巨兽的咆哮,碎石裹着血藤暴雨般倾泻。林琛的后背抵在湿冷的岩壁上,金纹在皮肤下灼烧般跳动——失去灶君血脉后,他连呼吸都带着脏腑撕裂的痛楚。十丈外,石妖王的残躯正在血藤缠绕中重组,山神泪核心嵌在它新生的胸腔内,每一次搏动都让地脉裂开新的伤口。
“守墓人改了矿脉因果……”诸葛青的断指伤口渗着黑血,天机符的残页在掌心燃成灰烬,“这玩意儿……杀不死了!”
夏九璃的白发绞碎扑来的血藤,骨刺剜进岩壁稳住身形。她的赤瞳映出地脉深处——守墓人的黑袍幻影悬浮在矿脉节点,朱砂笔尖正将“复”字刻入山神泪核心。笔锋勾画的瞬间,本已碎成齑粉的石妖残骸突然逆流回溯,骸骨拼合的速度快得肉眼难辨。
“他要的不是复活石妖王……”夏九璃的指尖抚过骨刺裂痕,死妆术的阴气渗入岩层,“是要把整条矿脉炼成绝地天通的阵眼。”
就在巨石即将砸向楚瑶的瞬间,云诗韵手中的雷击木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雷光,准确地击中了巨石。只听一声巨响,巨石被劈成两半,轰然坠地。
然而,这一击也让云诗韵付出了代价。她那原本碳化的断臂,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再度崩裂,鲜血喷涌而出。但她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紧紧地盯着头顶上方。
楚瑶蜷缩在云诗韵的身后,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她的目光被云诗韵手中的铜镜所吸引,透过铜镜,她看到了一幅极其骇人的画面。
矿洞的穹顶不知何时已经裂开了无数道蛛网般的纹路,每一道裂缝中都探出了血红色的藤条触须。这些触须迅速地生长着,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它们的尖端还裂开成了七瓣口器,不断地喷吐着黑色的毒雾。
毒雾所过之处,岩壁像是被强酸腐蚀一般,迅速地出现了一个个蜂窝状的孔洞。
“西南坎位!”诸葛青咳着血沫画出残缺的阵图,“那里是地脉节点……咳咳……毁了它……”
话音未落,石妖王的巨掌已拍碎阵图。林琛的青火符纸炸成屏障,火焰却在触及山神泪结晶时被尽数吸收。反噬的灼痛让他踉跄后退,金纹褪至锁骨以下:“这玩意儿……在吃我的火!”
守墓人的笑声从每块山石中渗出:“灶君的火种……不过是我阵法的柴薪。”
石妖王重生的身躯比先前更庞大,山神泪核心表面浮出千百张扭曲的人脸——白虎寨村民、守山族遗骸、甚至铁马残破的面容都在其中哀嚎。夏九璃的骨刺刺入其膝关节,剜出的却不是黑血,而是沸腾的煞气岩浆。
“它在吸地脉的怨气!”她翻身避开喷溅的熔岩,白发末梢已被灼成焦黑,“林琛,烧了那些脸!”
青火长枪贯穿三张人脸,火焰却顺着煞气回流,将林琛的右臂灼出白骨。剧痛中,灶君血脉的余烬突然爆燃,暗金火焰顺着伤口逆冲,竟在山神泪表面烧出裂痕。守墓人的幻影在核心中扭曲:“你竟敢……”
诸葛青的爆破符趁机贴上裂痕,左手掐诀引爆:“天机反噬老子受够了……这次换你尝尝!”
光爆吞没了半个矿洞,石妖王的身躯在震荡中跪地。云诗韵的雷击木插入地缝,仅存的右臂引动九天雷暴:“震字诀·天诛!”
雷柱劈中山神泪核心的刹那,守墓人的朱砂笔锋突然调转,在空中重写“复”字。崩塌的矿脉诡异地倒流,碎石重组为岩壁,血藤从灰烬中再生,连诸葛青被炸飞的半截道袍都回溯到身上。
“他在篡改因果……”楚瑶的铜镜映出守墓人笔下的命簿残页,“我们的攻击……全被逆转了!”
石妖王的巨掌横扫而来,林琛拽着楚瑶滚进岩缝。金纹在生死关头应激亮起,青火凝成盾牌抵住拍击,反震之力却让他七窍渗血。夏九璃的白发缠住石妖王脖颈,骨刺剜向其眼窝:“把你的脏手……从地脉里拿开!”
地脉深处突然伸出青铜锁链,将她的四肢钉在半空。守墓人的幻影从岩壁渗出,白骨手指抚过她的赤瞳:“王妃……你本该是我的阵眼。”
千年前的记忆如毒刺扎入脑海——大婚的红绸变成裹尸布,守墓人的刀刃剜出她的心脏,朱砂在骨骼上写下“绝地天通”。夏九璃的瞳孔裂开血纹,白发暴涨绞碎锁链:“你也配……定我的命?!”
死妆术的阴气如海啸般席卷矿洞,岩壁上的血藤瞬间冻成冰渣。石妖王的身躯在极寒中龟裂,守墓人却轻笑出声:“你以为这是你的力量?”他笔锋轻挑,地脉中突然浮出王妃棺椁的虚影,“不过是残魂的回光返照……”
棺椁开启的刹那,夏九璃的动作骤然僵直。王妃的残魂从棺中探出,与她周身阴气共鸣,矿洞中的时间流速突然紊乱。诸葛青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将最后三张爆破符塞进林琛手中:“烧了那口棺材!”
青火裹着符纸射入棺椁,守墓人的笔锋第一次出现凝滞。爆炸的光焰中,王妃的残魂突然转头看向夏九璃,嘴角勾起与她一模一样的冷笑。
地脉发出琉璃破碎的脆响,石妖王的身躯彻底崩塌。众人跌入暗河时,守墓人的低语混着水声飘来:“王妃归位之日……便是绝地天通之时……”
楚瑶的铜镜碎片顺流而下,映出白虎寨地宫的景象:青铜棺椁渗出鲜血,王妃苍白的手指正在血泊中微微抽动。
“咳咳……这波亏到姥姥家了……”诸葛青扒住浮木,断指处的血把河水染成淡红,“朱雀坊的医药费……得翻倍……”
云诗韵的雷击木早已沉入河底,碳化的伤口泡得发白:“先操心怎么上岸吧。”
夏九璃的黑发在河水中逐渐褪回雪白,赤瞳深处的王妃残魂暂时沉寂。她望向下游隐约的灯火——渡船帮的引魂灯在雨雾中明灭,船头悬挂的青铜铃铛沾满血渍。
林琛的金纹彻底褪去,掌心却多了一枚赤焰葱籽。朱雀坊方向的离火烧红了半边夜空,焦黑的琵琶轮廓在火中沉浮,弦丝无风自动,弹奏着无人能解的安魂调。
暗河尽头,掌柜的嘶哑笑声穿透雨幕:“上船费……涨到二十年阳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