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明星周末的霓虹彩带仿佛还粘在鞋底，但联合中心训练馆的地板已经恢复了它严肃的本色。清晨六点，罗德曼推开门，发现乔丹和皮蓬已经在进行投篮训练，篮球撞击地板的声音像精准的节拍器。
“度假结束了？”乔丹头也不回，投出的球划出完美弧线。
罗德曼把背包扔在长凳上，开始拉伸他依旧酸痛的右肩。“我以为是才开始。”
菲尔·杰克逊踩着点走进来，手里拿着的不再是全明星赛的花名册，而是一沓厚厚的战术分析报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报告分发给每个队员。第一页上用红笔圈出了接下来十五场比赛的对手，旁边标注着胜率和关键球员特点。
“欢迎回到现实世界。”皮蓬翻看着报告，轻声说。
现实世界的第一站是克利夫兰。更衣室里，全明星赛的轻松氛围早已荡然无存。罗德曼仔细地在膝盖上缠着绷带，这一次不是为了表演，而是因为天气预报说速贷中心球馆的空调总是开得太足，让他的旧伤容易僵硬。
比赛从一开始就陷入泥沼。骑士队用不知疲倦的跑动和强硬的身体对抗来弥补天赋的不足。他们的中锋像个永动机，一次次地冲击篮筐，即使被盖帽也毫不犹豫地再次起跳。
罗德曼在第三节领到了第四次犯规。当他走向替补席时，骑士队的球迷发出幸灾乐祸的欢呼。菲尔看着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指了指板凳。
“我需要上场。”罗德曼说。
“我知道，”菲尔平静地说，“但不是现在。”
坐在冰冷的板凳上，罗德曼看着队友们在场上拼搏。每一次篮板丢失，每一次防守失误，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意识到，全明星赛上的欢呼和笑声是多么虚幻。在这里，在常规赛的战场上，每一个篮板都关乎胜负，每一次犯规都可能葬送比赛。
当菲尔终于挥手让他重新上场时，第四节只剩六分钟，公牛落后4分。罗德曼像出笼的猛兽，第一个回合就冒着第五次犯规的风险，从对方中锋手里生生把球抢了下来。
“冷静点！”乔丹在回防时对他吼道。
罗德曼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点了点头。他明白乔丹的意思——全明星赛可以任性，但在这里，每一个决定都必须精确计算。
最后的四分钟成了意志的较量。罗德曼放弃了一切花哨的动作，他用最基础、最有效的卡位技术，像磐石一样守护着公牛的禁区。当终场哨声响起，公牛以2分险胜时，罗德曼的数据并不亮眼——8分14篮板，但每一个篮板都价值连城。
更衣室里没有人庆祝。大家默默地收拾装备，仿佛这只是漫长征程中普通的一站。
“感觉如何？”在返回芝加哥的飞机上，皮蓬问罗德曼。
“像从游乐园回到了工地。”罗德曼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但工地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接下来的比赛印证了这一点。在底特律，他们再次陷入苦战；在迈阿密，莫宁用更狡猾的方式对付罗德曼；在纽约，麦迪逊花园的嘘声比以往更加刺耳。
但公牛队像一台磨合完毕的机器，平稳地运转着。乔丹负责终结比赛，皮蓬串联全队，而罗德曼则默默守护着篮下那片领域。他的数据不再有全明星赛前那么爆炸，但他的存在感却渗透在每一分钟的比赛里。
一次训练结束后，罗德曼独自加练罚球。他的命中率依然糟糕，但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草草结束，而是投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球衣完全被汗水浸透。
“需要指导吗？”科尔站在场边问。
罗德曼摇摇头：“只需要习惯。”
三月的芝加哥依然寒冷，但训练馆里的温度却日渐升高。季后赛的气息越来越近，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更加专注。罗德曼发现，就连平时最爱开玩笑的队友，现在训练时也紧抿着嘴唇。
一天下午，菲尔把罗德曼叫到办公室。桌上摊开着季后赛可能对手的详细分析。
“看看这个。”菲尔指着西部一支球队的报告，“如果他们打进总决赛，你会对位这个家伙。”
罗德曼看了看那个球员的数据和比赛录像，点了点头：“交给我。”
“不，”菲尔摇摇头，“我要你做的不是防住他，而是让他失去节奏。就像你对沙克做的那样。”
罗德曼明白了。在全明星赛上，他无意中展示了一种新的可能性——用智慧和经验来对抗天赋和力量。现在，菲尔要把这种可能性变成季后赛的武器。
离开办公室时，罗德曼在走廊遇见了乔丹。他刚从理疗室出来，右膝上敷着冰袋。
“菲尔找你？”乔丹问。
罗德曼点点头。
“准备好迎接真正的战斗了吗？”
罗德曼看着乔丹膝盖上的冰袋，突然意识到，即使是篮球之神，也要面对伤病的折磨和岁月的侵蚀。在这个联盟里，没有人能永远依靠天赋取胜。
“我一直都在真正的战斗里，”罗德曼说，“只是有些人刚刚才注意到。”
那天晚上，罗德曼没有去常去的酒吧，而是早早回到公寓。他打开电视，不是看比赛录像，而是看起了动物纪录片。屏幕上，一只年老的狼王正带领狼群围捕猎物。它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冲锋在前，而是用经验和智慧指挥着整个团队。
罗德曼拿起电话，拨通了cm的号码。
“帮我取消下周的所有安排，”他说，“我要专心打篮球。”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你确定？那几个派对可是......”
“确定。”罗德曼挂断电话，继续看着电视屏幕。
窗外，芝加哥的夜景璀璨如星。但在罗德曼眼中，只有那片28米乘15米的战场才是真实的。全明星的喧嚣已经远去，表演时间结束了。现在，是时候回归最纯粹的篮球，回归到汗水、碰撞和胜利的原始渴望中。
季后赛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而他，已经闻到了门后传来的血腥味。